第四十七章 上海之行(2 / 3)

“他對我的回答不滿意,又追問我一聲:‘內地的舊朋友和一般老百姓對我的看法怎樣?’我為了應付他,隻好說:‘從我所接觸到的朋友們口中了解到有些人是讚成你,不過也有些人是反對的。’他聽了後,笑笑說:‘這是很自然的,目前一定會有些人不可能了解我們這種做法,甚至會反對我們。但是將來這些人一定會完全了解我們,舉起雙手讚成我們的。’我聽了還是一邊笑一邊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說法,但卻答不上話來。”

“當他談到曾仲鳴被雨農兄打死的時候,顯出很氣憤的樣子,連說:‘很不應該!’他一再向我說明:‘我走出來是事前他也認為國家在那樣情況下是不能不打下去的,把國家的命運那樣當兒戲地斷送了,我們怎樣能對得起後代子孫。我離開重慶時,是冠冕堂皇走的,又不是偷偷摸摸跑出來,為什麼要派人來打我們?”

“他看到我對這些興趣不很大,隻是點頭微笑,便把話題轉到我的工作方麵去。我仍然是表示不想做什麼,他卻提出要我先當他的軍事委員會委員,至於具體做什麼工作,以後再慢慢商量。我聽了後,還是說打算呆在上海住家。他也同意我在上海先休息一下,多了解些情況再說。”

“當天他就叫周佛海給我在上海準備房子,並叫他送我一輛新式轎車。”

“到了下午6點左右,所邀的陪客都陸續來了,除在昨天宴會上見到的那些外,還有褚民誼、林柏生、陳春圃等人和他們的老婆,共有20多人。”

“在那次宴會上,我一直不會忘記的,是汪精衛高興地飲了幾杯白蘭地之後,帶著幾份醉意笑著對我說的話。他說:‘我得到報告,聽說你與戴笠的私交好得很,你這次來南京,是不是打算要來殺我?’他一麵說,一麵站起身來不停地用手拍著自己的胸膛,朝著我走了過來。”

“在這種場合中,他這樣一個動作,的確使我感到非常突然,當時我也有了幾分醉意,便急不擇言地回答他說:‘殺雞焉用牛刀!我不是不怕死的人,我一家大小都帶來了,我怎麼會幹這種事。’這時,滿坐客人都感到有些緊張,我的愛人更為我捏了一把汗。坐在我身邊的葉蓬便用力拉我的衣袖,我很著急,因為我沒有考慮到不該把汪比做雞,太看不起他。經葉蓬提醒,我也感到有些失言。”

“正在弄得很別扭的時候,李士群在旁邊為我向汪解釋,說他對我的一切情況都很了解,我既不是幹那種事的人,也決不會幹那種事。我當時也毫不掩飾地承認了我過去與戴笠的確是要好的朋友,常常和他一起玩,但從來沒有替他做過任何工作。並說像我這種人,什麼都不想幹,哪還會去當特務!汪聽了李士群和我的這些話之後,態度也恢複了正常,不再是那種氣憤非常的樣子。他慢慢走攏來,笑著對我說:‘我當然不會相信那些話,所以我提出來問你。因為我們的關係不同。我信得過你,你決不會對我不利。’他稍停了一下,還不待我回答,就指著我問了聲:‘你說是不是這樣?’我趕緊接著說:‘是這樣!是這樣!’”

聽到此處,戴笠緊繃的心弦才算有所鬆馳,歎道:“汪精衛真是難得對付的角色!”

唐生明道:“不是這些,還有陳璧君,次日又派人把我夫妻接到她家中,趁汪精衛不在家,她一個人又仔仔細細盤問了我一番,她所問的每句話都很結實,要是事前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真不容易回答得上來。比如她問我怎樣走出來的,為什麼要走出來,走出之前到過哪些地方?見過什麼人,談過些什麼話……她很注意我的大哥,又問到我大哥對我出來知不知道,他對蔣介石的態度如何,對汪先生是怎樣看法?足足問了兩個多小時,有些話問了我還不算,還把我愛人叫去問,想從中找出破綻。我到上海和南京後,還隻遇到她一個人這麼毫不客氣地對待我們,懷疑我們,從那次起,我對她特別提高了警惕。”

戴笠說:“說不定正是汪精衛的主意,所以,他才借故走開了。”

唐生明撓了一下後腦勺道:“喂,這很有可能,不過當時我還不曾想到這一點。”

戴笠又長歎一口氣,道:“幸好他們總算沒有看出破綻,在重慶我也時刻觀注著你,看了上海10月1日汪偽報紙刊登的新聞,我才放下心來。”

唐生明苦笑道:“他們給我的那個職位,是不得已而為之。”

10月1日所有的上海報紙都在頭版刊載的新聞標題為:

唐生明將軍來京參加和平運動

即將被任軍事委員會要席

中央社訊:國民政府還都以來,革命軍人之諳體治,深明大義者,紛紛來到京報,積極參加和平運動,有如風起雲湧,頃悉唐生明將軍業已來京。唐將軍係唐生智胞弟,畢業於黃埔軍官學校,中日戰爭發生後,任長沙警備司令,長沙大火之前調任常桃警備司令至迄今為止。因鑒於無抗戰之非計,乃毅然離去,不避艱難,間關來京。汪主席於賜見會之餘,至為欣慰,且深致嘉獎,已決定提出中央政治會議,以軍事委員會委員要席,俾得展其抱負雲。

戴笠在重慶讀到這則新聞後,來了個將計就計,以唐生明哥哥唐生智的名義,從10月10日起,到19日止,連續10天,在重慶中央日報等大報上第一版最醒目的地方用特大號字刊出——

唐生智鑒示:

四弟生明,平日生活行為常多失檢,雖告訴諄諄,而聽之藐觸及。不意近日突然離湘,潛矗南京,昨據敵人廣播,已任偽組織軍事委員會委員,殊深痛恨。險呈請政府免官嚴緝外,特此登報聲明,從此脫離兄弟關係。此啟。

戴笠笑道:“第二句‘平日生活行為常多失檢’你看後有沒有意見?”

汽車快要到住宅了,突然前麵馬路橫過一輛人力車,司令一個急刹,將戴笠、唐生明的身體彈動起來。賈金南探出車喝罵道:“找死?”

待平穩了,唐生明才回答道:“我知道是你擬寫的,這樣一句話不會有意見。”

戴笠嚴肅道:“我們平常是朋友可以無話不談,可那畢竟是登報,白紙黑字,給上萬人看,開始我吩咐王光漢草擬,那才更精呢,什麼吃喝嫖賭寫了一大堆事實。”

正說著,轎車駛入了金神交路24號。

這是一座很考究的花園洋房,尖頂、圓頂的典型歐式風格。

花園內種植了各種名花異卉,配以假山水池,池內養了很多神態可愛的金魚。

下了車,唐生明乘無人注意,附耳小聲道:“喂,我給你安排了節目。”

戴笠會意,當賈金南隨後來請示,指示道:“等會杜先生來了你讓他到裏麵找我,其餘人等由唐先生的副官領下去休息。”

唐生明道:“也是,一路這麼辛苦,也該休息了。”

戴笠進了唐生明內室,見徐來正和一個女人在小聲交談,心裏立時一股熱流從腳底湧起,經過身軀直貫頭頂。

這女人正是戴笠久別重逢的情人張素貞,見客人來了,徐來起身衝戴笠一笑,客套兩句,然後問道:“瑞華現在過得好不好?”

戴笠下意識地瞟了張素貞,見她不無醋意地把頭別向一邊,隻好道:“馬馬虎虎。”徐來道:“瑞華的好姐妹,你可別欺辱她,不然我就對你不客氣!”

戴笠諂著笑臉,一派奴顏媚骨的樣子,戴笠盡管在外麵威風八麵,殺人不眨眼,可在女人麵前永遠是一員敗將。

徐來出門時和杜月笙撞了個滿懷,徐來以為是下人,正要發火,見是杜月笙,忙笑道:“杜先生有什麼喜事?這麼高興。”

杜月笙一眼見戴笠和張素貞在裏頭,壓低嗓門道:“戴笠先生才有喜事。”

徐來做電影名星時,杜月笙也捧過她,彼此很熟,沒有開不得的玩笑,徐來罵道:“天殺的!”說罷,一扭屁股走了出去。

這時唐生明過來拍著杜月笙的肩胛道:“別吃醋,回了上海,你的相好還在的,少說也有三、五百。”

杜月笙搖頭道:“儂老了,不行了,阿拉一個個年輕風流,別說三、五百,就是三五個也不行了。”

於是兩個人一陣怪笑。

戴笠見狀,問道:“你們兩個在搗什麼鬼?肯定是商量如何算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