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果夫道:“我懂。”
“古人雲,士為知己者死,當年荊柯刺秦王就是這樣,懷‘壯士一去不複返’的豪情壯誌。當他接受以後,可以多給他看一些俠士的書,講一些這類故事給他聽。”
陳果夫道:“這個不必,他讀過《史記》還有《離騷》,其中,他最欣賞屈原的‘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原’,每去一個地方都要貼於壁上,做為自己的座右銘。我隻要向他言明戴笠是民族的敗類、是為人民所不恥的狗屎堆,保證他會萬死不辭。”
蔣介石說:“嗯,不錯,我們就是需要這樣的熱血青年。”陳果夫又道:“還有一事,我要提醒主席,你越是要臨近製裁他,就越要表現鎮靜,不要讓他有所察覺。最好你抓住他一點什麼,大做文章,宣泄對他的不滿,這樣可以麻痹他的警惕。”
蔣介石說:“這個不用你提醒,前些天我去了遭北平,杜建時從天津趕來找我,力陳曹汝在北平淪陷期間未任偽政權的正麵官員,不能負正麵責任,結果被戴笠關押,要求釋放,我借著這一點把戴笠狠狠剋了一頓,估計現在還不會舒服。”
陳果夫道:“隻要主席這裏做好了,我那邊好辦,好了,我不打攪了,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蔣介石說:“沒有了。明天我就要撤消軍統的事開個碰頭會,你也來參加,”言畢,哈欠連連,斷斷續續道:“那個留學生的事有消息及時彙報,報,阿吃——”
次日,蔣介石在山東官邸召集鄭介民、唐縱、李士珍、三陳一起研究關於執行《雙十協定》中取消特務組織事宜。
蔣介石故意裝成心情沉重的樣子,道:“我很痛心,軍統局自成立以來,無論在抗日還是**方麵,都做出了成績,現在如果一旦取消——”說著停頓下來,眼睛滴溜掃視全場。
陳誠聽到此處,首先站起來,正欲說,蔣介石揮手止住,道:“共產黨恨軍統倒也罷了,說明怕他,可我萬萬想不通的是,在我們內部也有不少人恨它,這些天我的耳朵起繭啦,一個接一個告戴科長。我不要聽,今天在會上誰也不要說軍統和戴笠的壞話。我們隻討論如何想個辦法把軍統保留下來。”
蔣介石說畢,眾人麵麵相覷,陳誠終於忍不住,又一次站起來道:“報告委員長,今天不管你高不高興,有一句話我是非說不可的。到底您留下軍統和戴笠這號人有何用處?”
蔣介石一時口結,答不上來。
陳誠趁勢道:“這幫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十幾支忠義救國軍和一大批雜牌軍隊,除了向政府要錢要糧,對老百姓敲詐勒索有能耐,真正上戰場還不如一個團的實力。這號人怎麼討人喜歡?誰不恨之入骨?還有,軍統局本部那些人,一個個如狼似虎,凶殘狠毒,動不動就暗殺、綁架、用刑,這又算什麼,不知委員長注意到沒有:凡軍統局裏的人,沒一個是好的,幾乎將普天下的渣子全搜集到一塊!”
“共產黨恨他先撇到一邊不說,朝野內外,全國上下,有誰覺得軍統有丁點好處?”
陳誠還沒說完,李士珍也站起來,道:“報告委員長,俗話說擒賊先擒王,軍統之所以這樣,罪魁禍首還是戴笠。社會上如今流傳一句話,說是如果按罪治罪的話,戴笠至少該槍斃一千次!”
李士珍尚未說完,陳果夫也站了起來,道:“主席,既然大家的意見一致,何不趁此機會將什麼忠義救國軍繳了械,把軍統解散?”
眼見一個個群情激昂,隻剩下唐縱、鄭介民沒站起來說話了,蔣介石火了,指著桌子罵道:“放肆,還成不成體統?!我說的是如何想辦法把軍統保留下來,不是要你們罵戴笠!陳長官、李士珍罵戴笠倒也罷了,他們有結怨,可是,果夫兄,我想不通你也跟著起哄,你留下來,其餘的人全部給我滾,我要問問你到底是什麼思想根由在作怪?”
眾人被逐出門去,書房隻剩下蔣介石、陳果夫兩個人,蔣介石自己把門掩了,口頭道:“果夫,留學生的事聯係了麼?”
“嗯,很好,在空中製裁在目前來說是世界上最高明的辦法,不僅不會留下痕跡,,而且發生在天上,誰也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陳果夫在喉嚨裏咕嚕了一會,鼓起勇氣道:“你不是說借《雙十協定》取消軍統麼?剛才怎麼——”
蔣介石舉首道:“這個我正要向你解釋。原計劃是那樣的,昨晚你走後我一夜未眠,翻來覆去想那問題,後來終於想通,如果把軍統不留情地取消,不但會引起很多軍統特務的驚慌,而且**在即,正是用人之際,要重建一個這樣的組織實在很難。既然禍根是戴笠,隻要這次除他成功了,不管是誰當家,軍統這個組織不會給我帶來威脅的。”
陳果夫恍然大悟,翹出大拇指道:“高高,主席這一招實在是高!”
蔣介石不無得意道:“還有,這樣做戴笠不會懷疑我對他已經動了殺機,為我們的行動爭取了更多的時間,懂麼?”蔣介石齜牙咧嘴衝陳果夫扮鬼臉。
陳果夫雙腿並立,做一個不正經的動作道:“懂了!”
蔣介石一會又嚴肅起來,道:“留學生的事抓緊一些,”說到此處,見宋美齡從臥室出來,故意提高聲音道:“我下月中旬準備去華北視察,一方麵檢查接收、肅**況,同時還得布置邯鄲戰役後的**計劃。”
宋美齡道:“你去北平?我也去。”
蔣介石說:“夫人身體欠佳,這次就——”
宋美齡一撇嘴道:“你不讓我去肯定有鬼,戴笠在北平,我知道你這輩子反正是離不開他的。”
蔣介石說:“好好,去就去,不要說太難聽的話。”
宋美齡道:“是不是心虛了?”見陳果夫齜牙咧嘴竊笑,“還有你,以為我不知道,我都聽人說了,年輕時大令就是你帶壞的。如果以後讓我發現你勾引大令,我就剝了你的皮!”
陳果夫強忍著笑,道:“不敢了,夫人。”
蔣介石見妻子和別的男人說話,內心極不舒服,幹咳兩聲,道:“果夫,去北平之前,你給我發個電報給戴笠,令他火速回渝,討論關於化整為零的事宜。對了,屆時你先和與會者通通氣,讓他們像今天一樣言辭尖銳地批評軍統,讓他清楚清楚。”
陳果夫道:“我這就去辦。”
“還有,另外不可向毛人鳳透風,說我不去北平,讓他不敢隨便離開,免得他抓緊時間和柯克發生關係。”
陳果夫道:“不過,毛人鳳在不在不要重。”
蔣介石疑道:“這怎麼可能?毛人鳳不是代戴笠坐鎮嗎,他怎麼可以隨便離開?是不是——”
陳果夫道:“是的,我聽說戴笠已經知道你對他有了猜忌,而且——”
蔣介石說:“這不足為奇,不知道才是怪事。”
陳果夫道:“我還沒說完嘛。而且他還知道你成立了一個‘五人小組’專事監視他的工作……”
蔣介石驚得目瞪口呆,很久,才道:“這、這怎麼可能呢?”
陳果夫提醒道:“主席到底有沒有成立這樣一個小組?若有這回事,說明戴笠在中國的土地上已無孔不入,那,那我們……”他望一眼宋美齡,“那我們以後若幹什麼,得萬分小心才是。”
蔣介石說:“沒想到這戴雨農如此神通,這五人小組的事我連你也瞞著呀,你是怎麼知道的?”
陳果夫道:“是我派心腹通過盯梢毛人鳳,他在無意中說出來的。”
蔣介石一會從震驚中醒來,問道:“你且說說看,毛人鳳到底是為什麼事急飛北平向戴笠彙報的?”
陳果夫又看了一眼宋美齡,欲說又不便說,欲知後事,且看下章詳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