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醉生夢死(1)(1 / 2)

二月的俄羅斯,是一片純淨的白色。

白樺樹的枝椏上掛滿了晶瑩的冰柱,空氣裏彌漫著新雪的清香。

街上空無一人,沒有人聲的嘈雜,也沒有汽車駛過的喧囂,時光仿佛在二月的寒意中被封凍住了,天地之間,萬籟俱寂……

“你們以為,俄羅斯人生來就是酒鬼?不不不,不是這樣的……”葉甫蓋尼老頭子坐在火紅的壁爐前,渾身散發著難聞的酒氣。

“你們以為,俄羅斯人愛喝酒,願意喝酒?不不不,也不是這樣的……”老爺子自言自語地說著,又給自己滿滿斟上了一杯,然後一仰脖子,“咕嘟”一口把整杯伏特加灌下了肚。

他繼續說道:“我們俄羅斯人喝酒,是為了消愁!我們愛喝酒,是因為我們痛苦,是因為每時每刻,我們都心裏難受得慌……上帝有那麼多子民,就數我們俄羅斯人的苦難最深重,就像每時每刻,都有人用鞭子使勁兒地抽你,那種火辣辣的痛從四麵八方包裹著你,無處可逃……於是,我們隻能喝酒,酒精能麻痹人的靈魂,能讓人忘卻身邊的苦難……什麼?不理解?是啊,你們不是俄羅斯人,你們當然不會理解……不過,要是你們願意聽,我倒是可以給你們講講我的故事——關於伏特加酒的故事,有點兒離奇,但保證絕對是我的親身經曆,聽完後,你們就知道,我是怎樣從一個滴酒不沾的人變成現在這樣酒不離手,或許你們也就能理解,為什麼俄羅斯人會那麼嗜酒如命……”

葉甫蓋尼老爺子又喝了兩小杯伏特加,挪了挪身子,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坐姿,講起了他的親身經曆。

“我年輕的時候,蘇聯南方正在修建貝阿大鐵路。那可是個舉國合力的大工程啊!彎彎曲曲的鐵路穿過荒野,穿過苔原凍土,穿過茂密的原始森林,它蜿蜒曲折,一路向南,橫穿了整個荒蠻的西伯利亞,一直延伸到東方的阿穆爾河,你們中國人管那河叫什麼來著?哦,對,叫黑龍江……當時人們都說,貝阿大鐵路修好後,蘇維埃祖國的南北東西就整個貫通了。鐵路還沒全麵通車的時候,宣傳標語已經打出來了:‘同誌們,熱烈慶祝貝阿大鐵路通車!’‘年輕的同誌們,多走走,多看看,請乘坐貝阿鐵路列車,去欣賞祖國東南方的大好河山!’我看了那些政治宣傳標語,心裏就開始激動起來,我內心有一個聲音始終在說:去吧,去西伯利亞看看吧!恰好那是我在地質局工作,局裏有個可有可無的任務,去安特坎-邱米坎邊的朱格朱爾山脈考察,我立馬就報了名,局裏的同事都覺得我瘋了——對於俄羅斯人來說,安特坎幾乎是東邊的盡頭,真正的不毛之地,比荒無人煙的西伯利亞還要遙遠……可是我當時充滿了熱情,年輕的血液在我的體內燃燒和沸騰。出發前的那幾天,我全身像被無數螞蟻叮咬一般難受——內心焦躁不安,大自然中仿佛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就像是磁鐵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