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藍的蒼穹,金黃色的大地,蒼茫天地之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和孤獨在擴張,在升騰……
幾個小時以後,朱爾朱格山脈的餘脈已經在地平線上若隱若現了。再抬頭看窗外——草地已經變為了一大片沼澤。正是黃昏,夕陽從沼澤上緩緩落下,沼澤上大大小小的水窪像無數麵破碎的鏡子,一起閃著夕陽血色的紅光……
車廂裏,空氣正變得越來越汙濁,一種奇怪的味道彌漫開來:
我思索著,翻身躺上了鋪位。
車廂裏彌漫著一種奇怪的味道,那是濃重的汗味,鞋子的臭味,一種類似燒炭的煙味,擦地的消毒水和烈酒的味道交織在了一起。最濃烈的當然還是酒的味道。有人已經喝醉了,開始呼呼大睡,有些人光著膀子醉倒在過道裏,臉朝下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樣……黃昏的車廂裏寂靜一片。
天色暗得很快,夕陽的餘暉在地平線上最後閃了一下,整個大地仿佛在昏暗的寂靜中顫抖——靜謐籠罩了整個世界,連鐵軌和車輪間的摩擦聲也漸漸消退,仿佛列車駛入了另一重無聲的空間……
賣酒的列車員又來了,他喝得醉醺醺的,手裏拎著兩瓶伏特加,滿嘴酒氣地對我說:“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你確定不要買嗎?”
“我不喝酒!”我厭惡地擺了擺手。
他用布滿血絲的紅眼睛醉醺醺地看著我,嘴角露出一絲怪笑:“要入夜了,你要小心……”說完,他拖著醉醺醺的身子蹣跚著走了。
入夜?
嗬,莫名其妙……
我不是那種喝醉了才睡得著的最鬼。
我躺在了窄小潮濕的鋪位上,借著昏暗的床燈看了一會兒書,不一會兒,睡意漸漸襲來,我的眼皮開始打架,手裏的書也好幾次掉落下來。這種老式火車的內部都是木結構,像我幼年時與外婆同住的小屋,朦朧中,我仿佛做了一個夢,夢見回到了小時候的村子裏,我坐在溫暖的壁爐前,外婆滿麵愁容地看著我,叫我一定要當心,前幾天鄰居家的茅草屋裏闖進了一頭熊,活生生咬死了7個人……我很緊張,卻又很冷靜。外婆說:“本來,熊已經被關在屋子裏了,一把火把它燒死就完了,可幸存下來的主人舍不得燒房子,讓熊從窗戶裏逃走了……”我捂著鼻子對外婆嚷嚷:“臭!臭!”外婆把我摟緊說:“你要忍忍啊,那是隔壁人家的屍臭,一家老小都叫熊開了膛,還沒有埋呢,所以發臭……現在還不能埋呢,得要留著,熊嗅著了味道,還會回來接著吃他們,到時,就給它一槍……”
給它一槍?我在半夢半醒中迷糊地想。
我可能意識到自己在做夢,但是沒有辦法從夢裏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