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很有些歉意的瞧著若薇:“二哥先前叮囑過,不讓拿家裏的瑣事來讓你操心,隻是,眼下我確實不知該如何是好,午時前就要拿出章程來,否則就要耽誤祭祀的時辰”
若薇瞧著她歉意又為難的模樣,想了想,道:“就照往年的例辦吧。”
周氏聞言鬆了口氣,又問:“我問過了府裏的下人,往年都是老太君領著一家子祭祀祖宗,今年,老太君那樣的情形三爺他們自然是侯爺領著,我們女眷這邊,怕是要辛苦二嫂了。”
老太君已然不頂事了,若薇身為侯府的當家祖母,帶領家中女眷祭拜祖宗,是責無旁貸的事情。
兩人就祭祀的章程又商量了一會,周氏便拿出備好的年夜飯菜單來,“咱們府裏人口算不得多,男女分兩席,以屏風隔了,大家能一處熱鬧熱鬧,二嫂覺得呢”
“這些事你都安排的很周到,不必事事都來征詢我的意見。”若薇笑吟吟的瞧著她,“當初讓你協管家事,便是出於對你能力的肯定與信任,你隻管放開了手去做,委實不必這樣小心翼翼。”
周氏麵皮一紅,有些赧然的垂下眼睛。
她暫時管著這個家,時時刻刻不忘自己“暫代”的身份。若薇不在府裏,凡事她硬著頭皮做主便做主了,可府裏真正的當家主母回來了,如何還能事事都照她的心意來何況,她心裏也有些擔心,她若當真事事自己拿了主意,會不會惹得若薇不快抱著這些心思,如何能不小心翼翼
更何況她原本就是庶女,若凡事不想深想多一些,如何能有如今的日子
她偷眼瞧一眼若薇,見她笑容淡淡神色從容,抬眼挑眉間,不失明媚與灑脫。她不由得有些失神,同樣是庶女出身,又有幾個人能有莊氏這樣的氣度與福氣呢
有些人的福氣,真是羨慕不來的。
聽著外頭此起彼伏的鞭炮聲,在府裏其他人忙的團團轉時,若薇悠閑的睡了個回籠覺,方才扶著明月的手前往老太君的甘棠院。
如今的甘棠院,再不複若薇初來時的風光與熱鬧,與太夫人的落梅居一樣,已是府裏最冷清的兩處院落之一。
守門的婆子遠遠瞧見若薇一行人,諂媚的迎了上來,“給夫人請安。”
明月隨手賞了她一粒碎銀子,喜的婆子不住聲的奉承著若薇。若薇出聲打斷她:“最近都有誰來瞧老太君了”
婆子恭恭敬敬的回道:“四爺回來後,每日都會過來跟老太君說會兒話。”
俗話說,久病床前無孝子。老太君這一癱,先時兩個兒子還時常去看望,到了後頭,十天半月也不見回人,湯二太太倒是來的勤,可是每次來了,也不過是隔得遠遠的看一眼。關三太太有時會主動的幫手洗個臉擦個身什麼的,但說到底,也不過是瞧在三老爺的情麵上,做給三老爺看的罷了,又有幾分真心在
倒是常年不在府裏的四爺,這回回來不但日日都來給老太君請安,給老太君洗臉擦手喂藥喂飯耐心十足,比老太君其他兒子孫子強太多了。當然這些話,婆子也隻敢在心裏想一想。
她一邊想著,一邊躬身引了若薇進院子。
光禿禿的院子冷清蕭瑟,幾個掃雪的小丫鬟見了若薇,忙不迭上前來行禮。若薇擺擺手,令她們退下後,屋裏才有人迎了出來。
若薇瞧著來人低眉順眼的快步走到她麵前,深深地福了一禮。
“周嬤嬤起來吧。”若薇打量她兩眼,自惡犬事件,若薇命人將她當眾杖打了一頓後,周嬤嬤便沒再出現在人前了。平日裏甘棠院缺了什麼,也隻是吩咐小丫鬟跑腿,她的臉麵被重創後,整個人也似老了十幾歲,再不複往日的風光與得意。“老太君最近身子如何”
周嬤嬤垂首束手跟在若薇身後,聞言恭敬回道:“老太君身子骨仍是那般,太醫每隔三五天上門給老太君診脈行針,卻沒見什麼起色。許是四爺回府的緣故,老太君最近氣色好了不少,用飯也比往常多了小半碗。”
“那就好。”若薇笑吟吟的道:“老太君有周嬤嬤服侍著,本夫人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周嬤嬤喏喏的應了一聲,半句多餘的話都不敢有。
若薇進了內室。屋裏燃著地龍,牆角處卻仍是擺了好幾盆炭盆,用的是最上好的銀骨炭,屋裏擺設仍是富貴逼人,並沒有因為她失勢而被怠慢半分吃穿用度若薇不許任何人克扣,但凡發現,一律攆出府去。
然而再富麗堂皇的屋子裏,依然籠罩著一股子灰蒙蒙的陰鬱與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