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3 / 3)

遺憾也是一種經驗

可能,沒有遺憾的人生是不完整的。沒有留下曲線痕跡的人生是不生動的。如果真的有某種遺憾的話,無論自我,還是他人後人,如果正視它總結它,就會成為一種寶貴的經驗。五年電視台的經曆,遺憾是什麼又在哪裏?

中國沒有像CNN、BBC甚至半島電視台那樣影響和觸動全世界脈跳與神經的傳媒。曾提出過建立以時政報道為主體的單一新聞台,最終未能實現,此其一。

未能發掘與造就有全國影響的高端采訪名記者和新聞主持人,此其二。

《情滿珠江》、《英雄無悔》、《和平年代》之後,擬再拍現代“粵商”及探討青年信仰問題的兩部電視劇,未果,此其三。

《情滿珠江》、《英雄無悔》、《和平年代》(如果還包括《公關小姐》)四部火爆電視劇,卻沒有一首主題歌或插曲,唱響全中國,此其四。

如果當時繼續“執政”,會朝著既定的現代傳媒與現代產業的目標發展,進一步擴大廣東衛星電視節目在境外的有效覆蓋,曾規劃第二個五年或更長一點時間,分別在美國洛杉磯、澳大利亞布裏斯本建立網絡有線傳輸站,終因提前調離未能辦成,此其五。

以粵語播出為主的珠江台,為形成與香港翡翠台、亞洲台在空中的競爭,曾設想提出申請珠江台同時上星,亦未成功,此其六。

“華語電視周”是全球性電視論壇,我非開創者,但繼續了第二屆,之後不再見,可惜,此其七。

一定會有一個最大的遺憾,終生痛的遺憾。那就是謝非書記病重與逝世後,未能當麵探望與送別。

1998年12月,謝非書記診斷患有血癌。時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全國人大常委會副委員長的他,有嚴格的警衛措施。鑒於當時自己離任審計結果遲遲未下達,更囿於自身仍處於輿論的漩渦中,想去看望他,又擔心打擾,從內心的層麵說,能出現在他的眼前,是給他帶去一個平安信息,是否也可以寬慰他的心呢?最終在極度矛盾猶豫中,放棄了這個人類最起碼最原始的道德良知的表達。謝非書記住的省人民醫院東病區,離我的家僅有幾十米的一條街之隔,常常在黃昏之後,會獨自一人來到他的樓下,走三個圓圈,祝福他平安,好人一生平安。

1999年10月1日,謝非書記出現在天安門廣場50周年國慶觀禮台上,朝著陽光,神情堅毅。大約兩個小時後,他的電視鏡頭突然消失。不久,病危。

1999年10月27日謝非逝世,享年67歲。在廣州舉行的遺體告別儀式,按規格規矩,我自然不在邀請之列。隻好請來一位公安私人朋友將車開到警戒線外稍遠路口,獨自留在車上,緊盯著一輛輛趕赴追悼會的車駛過,我在心中請求他們每一個人,代我送上禱告,祝願謝非書記一路走好,像對馬季說過的,我會去天堂看您的。

1999年11月5日上午,謝非書記骨灰安放八寶山革命公墓。後來遷回廣州銀河公墓。

兩年後,即2001年謝非夫人彭玉珍去世。為了不再留下終生遺憾,也是對謝非書記的一個告慰,彭女士病重期間,我趕去省人民醫院東病區看望,當她的孩子在耳邊稍稍提高聲音叫著我的名字提示是我來了,此刻,她忽然睜開雙眼,看著我,雖未說話,但她一定是認出來了,我絕對感應得到的。隨即,她又合上眼睛,不再對望,我在心中對她說,未來的天堂是聖潔、安寧的。

2009年3月17日,高齡114歲的謝非母親李春仙逝。家人遵照謝非去世前的叮囑,十一年來一直對她隱瞞著兒子去世的消息。

每逢謝非書記忌日,我總會安排或前或後的某一天前往銀河公墓,送上一束鮮花,雙手合十,鞠三個躬,祝福謝非書記在天堂安息。

天堂不下雨,天堂不落雪,天堂不地震。謝非書記一定也不會寂寞,人世間還有這麼多深愛他的人,懷念他的人,記住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