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耘夏鋤。鄺燦開把全部心血都用在集體生產上。本來,他兒子、媳婦早就勸他退休了,但他總舍不得那一片片綠油油的禾田。他對兒子、媳婦說:“我腳骨還有力,讓我再幹幾年吧。早些年,生產隊糧食生產搞不好,剛收割,許多社員就要去買高價穀,這日子能不記住嗎?”每天,他五點鍾就起床,到田邊巡查一番,中午休息時,也常在田邊轉。春耕時節,發現秧田的尼龍薄膜穿了小洞,他一一補好,田間管理時,他看見那裏有幾棵禾生長不好,就用飯碗盛來化肥給它們增加營養。去年夏收,他在田裏累病了,社員將他送進縣人民醫院。他人在醫院,心卻掛著隊裏的收割,惦記育晚造秧的事。本來,醫院要給他做手術,但他等了三天不見做,就一個人偷偷跑回了隊裏。
這一年,占二生產隊的糧食生產,平均每畝從一千四百多斤,增加到二千四百二十二斤。人平分配從一百七十多元,增加到六百多元。
這樣的“能人”,這樣的種田“狀元”,縣委書記怎不會給他戴花呢!怎不會向他祝酒呢!
14反季節蔬菜·禾花雀
糧食生產和工副業收入,是南海鳥形經濟結構中的一個主體、一個翅膀,而作為這一結構的另一翼的多種經營(種植養殖業),又搞得如何呢?
縣委辦公室的李主任告訴我們,在南海八十萬畝農田土地中,除水稻占了五十一萬多畝外,尚有魚塘十一萬畝,花生七萬八千畝,蠶桑三萬三千多畝。一九八○年,塘魚總產達到五十萬擔,花生達十七萬七千擔,生豬上市三十三萬五千頭。農副產品收購總值達一億四千萬元,比一九七八年增長了百分之四十一。農副產品的花色品種比過去有很大變化,許多已經大量提供外貿出口。一九八○年,全縣僅農副產品外貿的收購金額就達到三千四百多萬元,每個大隊平均超過十四萬元,每個農業人口超過五十元。李主任說:“縱使那些隻靠田地而沒有別的副業收入的社隊,他們也自有他們的辦法。你們到下麵就能看到這一點。”
我們乘坐的旅行車,在南海裏水公社地麵奔馳。車窗外,已經收割了晚稻的地裏,又鋪了一層新綠:鮮嫩的荷蘭豆,墨綠的芥藍,淡綠的芥菜,挺著大肚子的包菜,鋪滿了路邊的大田。社員們三五成群,揮舞銀鋤,在冬閑田裏翻整出一畦畦整齊的菜畦,栽下一棵棵越冬的菜苗。
這個公社曆來都有大麵積種菜的傳統。這傳統不但一直保持了下來,而且,他們在實踐中有了新的發展。近年來,他們在蔬菜生產中著重抓一個“早”字,專種反季節蔬菜,“人無我有,人少我多,人多我好,人好我早”,鋤頭下繡新花,菜田收入大大提高。
以包菜為例。正常情況下,包菜是冬種春收的作物,怕熱好寒。去年,他們公社試種了六十畝反季節包菜,在夏初播種,用禾稈棚蔭蔽苗圃,避免陽光直射,減少水分蒸發,使高溫季節育苗成功。八月中旬將菜苗移植大田之後,注意早晚澆灌,勤施薄施肥料,促其正常生長。結果,六十畝包菜提早了兩個月上市,畝產達到四千多斤,每擔價賣到了十八元。
包菜能這樣,別的菜也能這樣。今年,他們全公社又種了五百多畝木瓜,每畝預計能收七八百元。
財神爺對勤勞者曆來不吝惜!從裏水公社種蔬菜,我們可以得到這麼一個啟示:即使那些沒有條件搞工副業的社隊,致富的門路也同樣是寬廣的,多種多樣的。
我們還聽他們講過一個“飛來財”的故事。說的是他們秋夜捕捉禾花雀。
也不知從哪一個年代起,每到晚稻將熟,都有大批禾花雀飛來裏水。它們白天在田裏覓食,夜晚,則一群群飛到草叢中棲息。聰明的裏水人結一張大網,布在草田的一頭,留兩人在那兒守著。另兩人則拿一條長繩,從另一頭往這邊趕。夜很靜。朦朧的月色照著一片柔軟的草叢,隻聽見長繩掠過草麵的窸窣的聲響。這禾花雀不知是白天吃飽了,還是睡意未醒,它們都不朝上飛,隻一個勁地往前跳。跳嗬跳嗬,一群一群的,到頭來都跳進了網底。
第二天清晨,你到供銷社門前的收購站來看看吧。裏裏外外都擠滿了手提禾花雀的社員。幾個人,一個晚上就能捉它成千隻哩!賣禾花雀的社員眼裏雖布滿血絲,但個個臉上都掛著笑容。
“這禾花雀真肥。你老兄夜裏辛苦了。”收購站的人撥拉著算盤珠子,將一疊疊嶄新的人民幣遞到賣禾花雀的大叔手裏,說。
“嘿,有錢入袋,辛苦什麼。真正辛苦的,是你們供銷收購部門哩!”
大叔的讚譽,完全不是客套,不是過獎。隻一項禾花雀交易,裏水公社每年約有三四十萬元。這一百幾十萬隻禾花雀的買賣、調運,給他們添了多少麻煩嗬!事實上,不單此項,公社財貿部門在支持社隊致富,發展種養和多種經營中,還做了一項又一項的後勤保障工作——
他們補價給生產隊供應生產資料。光補價的農具,就達二十四種。如生產隊不可缺少的穀籮,山區買來每擔七元多,而賣給生產隊,卻保持過去的平價四元八,每擔補價差不多三元。光穀籮這一項,今年就賣了一萬一千擔。
他們為了減輕生產隊的負擔,每年都將大批肥料、農藥送到生產隊。春耕前,當社員們高高興興過春節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四處組織車船,上廣州、佛山等地搶運糞肥了。
他們對生產隊作出許多人力、技術支持。全公社二十個大隊都派駐有供銷員,協助安排種植計劃,溝通產銷,協助生產隊發展柑橙水果、蘑菇、花木、生豬、三鳥,等等。在這個公社,供銷社付息貸款給生產隊發展養鵝,花木公司與大隊聯營種花,糧管所與生產隊聯營養豬……五花八門,應有盡有。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我們以前在農村中聞所未聞的新事哩!
第六章假如你到西樵山……
當我們結束了一周的采訪,重新返回西樵山,並開始著手整理材料的時候,不禁想起那天初到南海的情景。
我們是頂著南國罕見的一場冬雨,踏上這片土地的。在縣委所在地的佛山街道兩旁,腳手架林立,許多新的建築都在破土動工。到處給人一種蓬勃向上的感覺和力量。雖然天氣陰冷陰冷,我們心裏始終蕩漾著一股暖流。因為,我們都抱著一股雄心,想從全縣的範圍內,站在領導班子的角度,寫一篇反映南海縣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後所起的變化的報告文學。
可是,接待我們的縣委宣傳部的一位負責同誌捧著我們的介紹信,想了許久,仍麵帶難色:
“你們想采訪縣委,看來……有困難。因為,縣委曾多次作過決定:對縣委領導班子,現在先不作任何宣傳。
“許多作家、記者都來過,始終沒一個能全麵、係統地報道南海的領導班子,你們也許知道,著名的報告文學作家、記者劉賓雁今春來,也是空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