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許久,甄照才緩緩應道:“你覺得我應該相信你嗎?”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如果你覺得咱們還有一點兒情意,那麼,你轉頭回來看看吧!”解開衣襟,胸口是一條縱向的傷口,幾乎將身體劃為兩半,疤痕扭曲,傷口周圍的肌肉仍然僵硬,這般的立在她身後,過了許久,她才緩緩的轉過頭,慘白的麵龐上漸漸有了一絲震驚,這傷口時至今日仍未愈合,可以想像那道傷口是如何的致命?
“是真的嗎?”
“你若不信,可以檢查。”
冰涼的手指,輕輕的滑過傷口,感覺到幽幽的馨香,可是很快便消散了,“你坐吧!”
這一年來,甄照從未如此刻般和善,禁不住覺得欣喜,強忍著激動坐了下來,“寧無炎,你們找到阿寧了嗎?”
慢慢的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快速吐出,“沒有,蛇人撤退後,我們在城中搜索了二十日,都沒有找到阿寧,也許在城破前,他就已經罹難了。”
沒有再追問下去,甄照又如同熟睡了一般,“我常常在夢裏看見阿寧,他說他回來了,可是醒過來,隻有我自己……。”甄照的聲音,就像最輕柔的風,稍不留意,便沒有一絲痕跡,“我很害怕,每時每刻都在怕。”
緊緊的抱著她,讓她在自己懷裏哭,把一切的悲哀都隨著淚水傾灑而出,可是她隻是低聲哽咽著,“我不能哭,一定不能哭,我一哭,就會下雪,父親就會知道我不快樂,胡子就會傷心,所以,我不能哭。”
胡子?原來胡文歸在她心裏已經像家人一般親密了,當初派胡文歸隨她回來,也許是錯的吧!
遠遠便看見寧無炎從望歸樓走出,雖然他的神情、舉止,就連移動的速度都與從前沒有任何差異,可是卻覺得他今日與往日不同,冷冷的轉過身,這一年多來,自己每時每刻都在關注他,可是他行事縝密,從未有一絲自己預想中的破綻,一定都似乎太平靜了,這樣的平靜才讓令人生疑。
自己並不像其他人那麼認為寧無炎與阿寧的死有關,從退回帝都的軍校學生口中,很容易便得知了蛇人的戰鬥力,那些都是妖物,幸運的是,寧無炎的八族在這次戰鬥中傷亡了八成,也就是說,借蛇人的手,從一定程度上消除了一個隱藏的禍患。
可是總覺得一切太完美,完美得令人生疑,似乎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計劃在進行,可是有那麼一點兒太過於順利了,寧無炎真的將自己的安身之本全線的壓到了外域的戰爭中?可是疑惑歸疑惑,就像那個九龍通明犀轉杯一樣,自己明明知道在寧無炎手中,卻無從尋找,如寧無炎這般聰明的人,無論他再怎麼安分守己,都覺得可疑。
“大人……。”
剛剛坐定,呈上來的,卻是厚厚的一撂帳本,不用翻看,就知道建築那幢富麗堂皇的望歸樓不僅僅耗盡了國庫,還拉下了虧空,而這樣的虧空,三年之內,都難以補足,而那個女人還在不停的揮霍,直到現在,國家竟然要向甄家和胡家借錢,雖然他們從未討要過帳務,可是欠債就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不知何時才是盡頭,大君也太聽她的話了,盡管成親至今,他連她的手指都沒有碰過,可是他仍然對她言聽計從,也許這不是一個太好的兆頭,當她的注意力從由財物轉到其他的方麵……。
“來人,請甄金鱗。”
麵前的男子一如從前,神情永遠謙卑恭敬,似乎他並沒有通過自己傾國傾城的女兒獲得這帝國最尊貴的貴族身份,他仍然還是那位富甲天下的賤民商賈。
“大人,找在下不知何事?”
“甄金鱗,”滿麵堆頭的看著他,伸手指著那本厚厚的帳簿,“這是這一年來,我們向你支借的銀兩,今日,我想和你對對帳。”
“大人,那些銀兩是在下甘願奉上的,大人無需與我計較那麼多,雖然阿照已然出嫁,可是在在下心裏,她仍然是甄家的小姐。”
“是嗎?這樣最好,不過,”稍稍的停頓了一下,語氣也變得嚴肅而尖銳,“不過國庫的銀子是要用於天下,不像從前甄家億萬的家產可滿足一個人的需要,你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