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著,隻是凝神那股蕩漾在房間裏,慢慢如同水波般彌漫開來的異香,“甄照很喜歡銀針雪毫,從前我們在學校的時候,她隻喝銀針雪毫泡的水,可是大君連這個都不知道,竟然將所有的銀針雪毫賞給了你,這是難得的恩典吧!”
恩典?從寧無炎回到帝都,阿照給他的屈辱隻要是一個男子,就永生無法忘懷這樣的仇恨,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報複阿照吧,否則為什麼阿照的病遲遲都不好?這般的想,慢慢的抬起頭,凝視著麵前悠閑自若,鎮定瀟灑的寧無炎,“無論你出於什麼原因回到帝都,無論你想從甄家要到什麼東西,我沒有任何的怨言,我隻希望你不要傷害阿照,她隻是一個傻孩子。”
沒有回應,寧無炎隻是緩慢的從木杯上拈起已變得溫熱的玉石,瞬間,屋裏所有的幽香都消散了,隻餘下麵前這杯閃爍著豔麗光澤的紅色茶水,寧無炎將玉石收進他腰間的繡囊裏,對自己的要求避而不答,隻是含笑伸出手,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銀針雪毫泡出的水要趁熱飲下才有功效。”
“我不是……。”
“你知道北州每年為采摘銀針雪毫會有多少人喪生嗎?這珍貴的東西,是用人的性命換來的,”一邊說,寧無炎一邊抬首凝視著甄金鱗,“所以,你還是尊重一下那些為了采摘這個東西而喪命的人吧!”
鮮血一般的水,飲在口中,卻分外的香甜,感覺不到其中的血腥,真真的奇怪,難道寧無炎今日到此,隻是為了和自己閑聊?抑或是含沙射影的顯露他真正的意圖呢?
一杯水盡,寧無炎微笑著斟了第二杯,“這樣的東西,需要慢慢的品味,才能嚐出其中真正的滋味。”
不知道是要附和他,還是繼續保持沉默,寧無炎顯然並不介意自己的態度,他仍然專注於手中水、杯中的銀葉雪毫,還有那兩顆玉石,直到玉石放在杯口,他在輕輕的籲了口氣,“我最討厭做的,便是這繁瑣的鋪墊,不過世事往往與人意相悖。”
隻覺得心裏一陣急跳,難道他在暗示什麼?從以往的相交,便知曉他說話,從不會將自己真正的意圖輕易的顯露出來,在他想說之前,無論自己怎麼求,怎麼試,他絕對不會吐露隻字片語。與他每一次的交流,唯一的感觸是累,那種虛脫一般的感覺,隻有西門寧……。
“我回帝都,還有另外一個原因。”等待了許久,寧無炎終於開口了,早在猜測,他下一次開口定會說出他真正回帝都的意圖,“我回帝都,本是想帶甄照離開,沒想到她竟然會嫁給大君。”
看著寧無炎的眼神,隻覺得血液在一刻都凝成了冰,心狂跳不止,他果然在怪阿照,“你不要胡亂猜測了,”寧無炎麵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她的性子我了解,她想要毀滅這個帝國,為西門寧報仇,真是愚蠢。”
愚蠢嗎?那孩子是太心痛了啊,她覺得西門寧是為了這個帝都才丟棄了性命,既然如此,她就把這個帝國葬送了,為西門寧陪葬,可即使帝國真的毀滅了,她就能放下西門寧?不會,根本不會,否則就不會有那奢華的望歸樓,望歸?望歸!直到現在,她還在期望西門寧的歸來。
“好了,這些事,以後再說,我今天找你,不是為了西門遠,我知道你在城郊築有一座別院,我想借用一下。”難道這才是他今天找自己的真正目的,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個圈真是繞得太大了,隨後,寧無炎猛的抬頭,“另外,我想借你的人頭一用。”
什麼?人頭?自己的人頭?震驚的看著寧無炎,他的神情鎮定,不像說謊,“你放心吧,我不會讓你白死的,我會令人將你送到永夜島,與甄照的娘同葬於雪湖,讓你們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阿照呢?你也要殺她嗎?”
“當然不會,我會幫你照顧她,所以,你可以放心的上路了。”
推開甄家的下人,胡文歸終於越過重重的門禁,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大聲的呼喊,“寧王爺,如果你真的殺了甄伯父,甄照一世都不會原諒你的。”
敞開的大門裏,寧無炎緩步從黑暗中步出,一見胡文歸,便微微側著麵龐,對胡文歸淡然一笑,“你來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