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明就起床了,幫助太子殿下穿好衣服,然後梳洗完畢,執著他幼小的手走到望歸樓下,此時正是晨曦初露,天邊一抹淡淡的朝霞,遠處傳來鳥兒清脆的鳴叫聲,很快,整個人套在千蛛絲網中的甄照從望歸樓中走出,將飛快的奔跑到她懷裏的太子緊緊抱住,然後緩緩起身,對大君微施一禮,再慢慢的轉身走回望歸樓,這半年,都是這般的渡過。
都是寧無炎吧,他在離開帝都之前,竟然對甄照用了毒,千山暮雪,多美的名字,可是毒性劇烈,那個時候,甄照已然身懷六甲,不知他用什麼樣的方法,隻將毒下在甄照身上,而太子沒有受到株連,至今還清晰的記得,寧無炎離開帝都的那天清晨,下了半個月大雨的帝都突然放晴,花園裏百花爭豔,自己陪甄照在花園裏漫步,當她伸出手,想去撫mo一朵新近綻開的蓓蕾時,那朵花枯萎了,迅速的枯萎,然後死亡,隻是眨眼之間,然後,飛越甄照頭頂的鳥兒從空中墜落,當甄照走到花園邊時,那株開得正盛的百年龍櫻花樹已然枯萎。
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毒,沒有人知道這種毒為什麼這般的劇烈,她因為這種毒被已經遠離的寧無炎囚禁在望歸樓,離群索居,寧無炎斷絕了他的後顧之憂,卻讓甄照生活在孤獨之中,每個月月圓的時候,那種毒會稍稍退去,甄照有短短的五個時辰可以和太子相處,透過千蛛絲網,她可以撫mo太子細嫩的皮膚,可是她不敢親吻他,因為,那親昵的動作,也許會幼小的太子夭折。
因為甄照突然生病,紅呂曾經接近過望歸樓送藥,當他將藥拋進望歸樓後,突然就從半空中跌落,就那短短的一瞬間,紅呂也中毒了,幸好他沒有直接接觸過甄照,幸好他擁有修羅族人妖獸一般的體質,所以,他在床上躺了一個月之後,還是痊愈了,從此,再沒有人敢接近甄照。
距離寧無炎承諾的兩年時間越來越近,戰火已從外域燃燒到中州,每一天,都有前方失利的消失傳來,寧無炎的妖獸兵團所向披靡,隻是一年半的時間,他已經橫掃南海十三島,一直不肯臣服帝國的離州七州已經向他俯首稱臣,中州的三分之二都落入了他的掌心,也許不用半年,他就會攻占帝都,成為這個天下的王。
“阿照,”大君突然喚住了甄照,緊張的看著他在短短時日內蒼老、憔悴的麵容,不知他要對甄照說什麼,“阿照,昨日,寧無炎已到了右下城,那是帝國最後一個屏障,如果他攻下右下城,就等於打開了帝都的大門,大臣們都勸說我離開帝都避難,以圖複國,你……。”
因為相隔得太遠,看不清甄照的神情,隻覺得她在微微顫抖,過了片刻,她的聲音隨風而來,“咱們能逃到哪裏去呢?即使真的逃離了,也隻是一時的苟安,大君放心吧,從前寧無炎在帝都的時候,您從未薄待過他,他會留一絲情麵的。”
“阿照,你從前那樣待他,他會殺了你的。”
感覺上甄照在笑,說實話,現在也不敢肯定寧無炎是否會待甄照像從前一樣,幾乎每一封前方的戰報都會經過自己,寧無炎不僅僅是攻城掠地,在遇到反抗強烈的城鎮,他最通常用的方法就是屠城,這個方法很有效,所以他才能在短短的時間之內,就占領了帝國三分之二的土地。
“大君,放心吧,無論怎樣,我都會保護你的安全,即使是死,我也不會讓寧無炎傷害你。”
“阿照,”大君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立刻被太監們攔住了,沒有千蛛絲織就的網保護,再走近一步,大君就會中毒,“我……,我會保護你……。”
這個時候,甄照已經走進了望歸樓,不知她是否聽見大君最後的那句豪言壯語,隻隱隱約約有太子稚嫩的笑聲隨風傳來。
巨大的地形圖占據了一半的帳篷,寧無炎獨自坐在金龍椅上,看著地圖不知在想什麼,武昭站在謝文遠身邊,一言不發,這一路以來,能讓寧無炎這般沉默的,隻有在一場艱難的大戰前夕。
“謝文遠,”寧無炎長久的沉默過後,終於開口,“你有什麼好的辦法?”
“王爺,我想還是讓我先進城去勸降吧!右下城的守將是西門遠大人的門生和心腹,要勸降他,非得老臣出麵不可。”
金椅上的寧無炎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帳外傳來葉子清悠的笛聲,無論在什麼時候,隻有聽到這悠揚的笛聲,總是令人覺得莫明的舒適,今天也不例外,所以寧無炎這一次,似乎陷入了沉睡,金帳中的人沒有人發出聲響,隻有昊天不停的走來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