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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山乃萬山之祖、第一神山。山上奇花異草繁盛、珍禽異獸繁多,其峰青山流水、鮮花碧樹,其巔卻銀裝素裹、雲霧繚繞,一峰景致,盡攬四季,謂之仙境亦不為過。

在那經年深雪覆蓋,不見花草、不見獸禽的昆侖山巔,卻有一株桃樹。枝葉延綿、高聳入雲,而且那花常開不敗,經日累月,也不知已這樣開了多少年。

初妝生來仙身,不食人間煙火,加上仙丹妙藥不離口,所以年紀輕輕,修為已非一般。丹藥都是麒麟提供的,每次這隻麒麟過來送藥,都要聲淚俱下地控訴一番:“作孽喲,我的心血我的藥啊!”可即使有施藥之恩在前,麒麟麵對初妝還是會底氣全無,總是一副戰戰兢兢的小心模樣。

這也怨不得麒麟。以麒麟的體質,能千年不死還四處蹦噠,首先憑借的,是他那身讓天下妖魔恨得牙癢癢的跑路功夫。而初妝的輕功,套用麒麟的一句話,就是說多了都是淚。

麒麟引以為傲、千年虎口逃生練就的輕功,被甫十歲的初妝耍得團團轉,他當時心裏別提有多絕望了。

除了昆侖山主,這世上有哪個不惦著他的心頭血?本來還能憑借一身輕功逃命,可要是初妝對他動了邪念,他打又打不過、跑也跑不了,豈不隻有束手就擒的份?為此麒麟愁得半個月沒合過眼,後來實在忍不住,便巴巴地跑去問初妝,誰知這不孝徒聽了,一臉的不屑:“神獸也是獸,誰要你那點獸血來汙了我的血統?”

雖然這個理由,與麒麟預想中“你是我師娘,我怎麼會這樣對師娘呢”諸如此類的答案相去甚遠,但麒麟還是安了不少心。他萬萬沒想到,山主一下落不明,她就打起他心頭血的主意。一想到當年那剜心之痛,即便事過境遷、時隔千年,麒麟還是控製不住的渾身發抖。他手指著初妝,顫顫危危:“你你你……你明明說過不稀罕我那滴心血頭的!”

“我是不稀罕,可是小九稀罕啊。”初妝真誠而懇切,“這麼多年,他看得到吃不到,師娘你不覺得很殘忍嗎?”

“殘忍你個頭!我是你師娘,我是你師娘啊!”麒麟氣得捶胸頓足老淚縱橫,“作孽喲!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你師父還沒死呢,你就這樣對我,你對得起他對得起我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當年是她不由分說、一錘定音地非要認他當師娘,難道這二十年的師娘,她都是叫著玩的嗎?回想起當時情景,麒麟頓覺心中悲愴。

那是二十年前的一個春日午後,他閑來無事便哼著小曲跑來昆侖與山主聯絡感情,然後,就看到了驚悚一幕——神樹下,一個丁點大的小女娃,正抱著山主的膝蓋,哼嗤哼嗤往上爬。他驚呼一聲“作孽喲”,當即飛撲過去,扯過那不知死活的小人,藏到身後。

這麼多年,從沒有人近昆侖山主之身還能存活於世。那如高天孤月般遙不可及的男人,獨守神樹千年,仿佛身上也沾染了昆侖山巔經年不化的寒氣,矜冷孤絕,即使熟悉如他,也絕不敢一碰他衣角。

那小人被扯,“嗷嗚”一聲,用力咬了口扯她之人,然後趁機掙脫,小小的身子滾向山主:“師父師父,有人搶你徒弟!”

麒麟傻在當場,半天反應不過來。

誰都知道,昆侖山主不收徒弟。這一千年來,多少資質非凡的少年哭著喊著求拜師,皆被山主拒之門外,甚至有人在山下跪足三年,兩條腿都跪廢了,別說拜師,連山主的麵都沒能見著。

想想真夠鐵石心腸。

所以,這麼一個鐵石心腸的人,怎麼可能忽然轉性呢?

山主低頭看著抱住他膝蓋不放的小人,淡淡“嗯”了一聲。

麒麟好不容易從暈乎乎的狀態中回過一半的神來,聽得這聲肯定,又被劈回焦糊。

那小人抱著山主膝蓋,努力往上蠕動,沒兩下又滋溜著往下滑,覺得很好玩似的,仰著臉朝山主開心地笑:“師父師父,我們也去搶他好不好?”她說著轉過頭,老氣橫秋地命令麒麟,“別動,我叫初妝,這是我師父,以後你就是我們的人了!”

那聲音似三月春風,分花拂柳之柔中帶著幾分清泠,說不出的好聽。

麒麟還沒反應過來,小人已經轉回頭,一邊繼續爬啊爬,一邊彙報:“師父師父,人搶來了,讓他做什麼好呢?要麼讓他做我師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