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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聽得風中淩亂,幾欲暈厥。天有異象、世風日下,沒想到這鐵石心腸的千年光棍不僅破天荒收了個徒弟,這徒弟竟然真的開始喊他師娘了。

男師娘!

想他堂堂七尺男兒,被人這般侮辱,真是神可忍獸不可忍!更不能忍的是,名動六界的昆侖山主竟然以沉默縱容他徒弟的這種禽獸行為!對此麒麟進行了長達數年之久的反抗,可是他一反抗,就被初妝攔在昆侖山外,可憐他那一身絕無僅有的招怪體質,被人穩穩拿捏住七寸,豈有不屈服的理。

於是每隔一段時間,享有“神界一枝花”美譽的神獸麒麟就會被人圍觀。初妝就站在圍觀的人群中,每次都用她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作開場白:“看,這是我師娘,你們想當我師娘,先得漂亮過他。”

誰能漂亮得過神界一枝花?男人不可能,有女人不服氣,初妝就會皺起好看的眉毛,不無惋惜地道:“這位漂亮的姐姐,可惜你投錯胎了呢,我師娘是男的。”

一撥又一撥仰慕昆侖山主的追求者,就這樣被輕描淡寫地打發了去。思及此,麒麟忽然隱隱有了點不祥的預感:“你……你別忘了你是昆侖山主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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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昆侖山主對他這唯一的徒弟,也是好得很過分啊!小時候任由初妝在他身上摸爬滾打這種事不提也罷,為人師表卻對初妝欺負麒麟的種種行徑持睜隻眼閉隻眼的態度,更匪夷所思的是,一向修身自律、除妖務盡、被世人所景仰的妖魔克星,竟然默許初妝將妖魔禁地的昆侖山,變成了妖魔收容所!

狐九是第一個。

當時欲取麒麟血,一路追麒麟至昆侖的狐九,被山主遠遠一掌打回原形,狐狸精當即有了覺悟,以昆侖山主的行事作風,他這一步踏錯,已絕無生機。誰知生死關頭,從那清冷濯然的男人身後蹦出個小人來,嚷嚷著“給我玩,給我玩”,就朝他撲將過來,然後揪住他一條尾巴,哼嗤哼嗤著把他拖走了。

狐九就這樣逃過了死劫,代價是立下血誓,與初妝締結主仆關係。誓仆忠主,一旦有逆主傷主行徑,將受血誓反噬,屆時無論多強大的妖,都會散盡妖元、魂飛魄散、永世不入輪回。有此血誓,初妝是安全了,可一直把昆侖當家的神界一枝花卻很很很受傷。

漸漸地,昆侖山上的妖怪越來越多。他們每一個都與初妝締結血誓,每一個都在昆侖自由蹦噠,隻有苦命的麒麟覺得那些挺直腰竿做神獸的日子一去不複返,曾經替他遮風擋雨的保護傘下危機重重,而他從此過上了仰初妝鼻息看初妝臉色的日子。

縱容初妝至此的昆侖山主,卻獨獨有一事例外。山主不允許初妝下山,為此還在昆侖山四周設下結界,這些結界仿佛帶著自動識別功能,總能精準無誤地將初妝攔下。縱使初妝能自由出入神魔止步的昆侖山巔,卻始終無法破解昆侖四周於他人而言形同虛設的無形結界。

這也是為什麼每次山主下山,初妝乖乖留守的原因。不是初妝不想去,而是去不了,為此初妝每每嫌棄狐九大字不識時,總會被狐狸精反過來教訓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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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妝眼尾因淚而現的輕淺春/色漸漸隱去,她歪著腦袋靜靜看了會麒麟,然後起身,撣撣被狐九壓過的裙裾,什麼也沒說就走了。

麒麟好不容易篤定下來,可初妝剛才看他的眼神,又讓他的心七上八下地提了起來。他這時候也顧不得狐九是妖——而且是隻一直對他虎視眈眈的千年狐妖,眼巴巴地問:“山主的結界還在,她下不了山吧?”

明明是眾所周知的事,可為什麼心底又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也許她能下山呢?

狐狸精眼皮一跳。

“作孽喲,她可不能下山,她要下山,會天下大亂的!”麒麟心急火燎地一連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越想越心驚,越想越可怕,幾圈之後他一口氣沒接上,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狐狸精一爪拍在他臉上,見這雌雄莫辯的神獸丁點反應也沒有,這才冷冷一哼:“愚蠢!”

然後姿態優雅地跟著初妝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