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塞曼:他不痛苦嗎?
皮埃爾:這是我的新發現。不必讓他感到痛苦,關鍵是要讓他看起來很痛苦。這樣就會讓人們遠離犯罪。
本塞曼:(向拷問台上的那個人)你還好吧?
那個人:來杯茶我也不介意。
皮埃爾:你現在可以下來了,謝謝你。
(皮埃爾給那個人一些錢,那個人離開)
本塞曼:嗯,真是鬆了口氣。你一定很想要你的花園。我自己也曾在自己的項目上花了幾年的時間。和建築師商量,看場地,還自己掏腰包花了幾千英鎊。那個想法是我哥哥在俄羅斯先想出來的,用來監督造船廠的工匠。是個鐵籠子,很光滑,像個玻璃燈籠……
皮埃爾:一個鐵籠子?
本塞曼:一座中心塔。工匠們並不是天生就很勤勞順從的,但他們會變成這樣。
皮埃爾:工匠們抬頭看那個鐵籠子?
本塞曼:不,不,你必須倒過來想。我展示給你看。想象一下,你是一個犯人,這是你的牢房,你不能離開它。這是那個中心塔,我是那個警衛。我能看到你每時每刻所做的任何事情。
皮埃爾:我隻需要坐在這兒?
本塞曼:當然,在俄羅斯,他們是在工作。
(本塞曼走到簾後,到了中心塔。皮埃爾繼續坐在那裏。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他有些煩躁了)
皮埃爾:本塞曼先生?
我做得對嗎?
你想讓我做點總結嗎?被人監視卻看不到監視你的人,這不太舒服。你可以看到我們所有的犯人,我們卻看不到彼此。我們又不能通過敲打牆壁來交流,因為你在看著我們。是這樣嗎?本塞曼先生?我明白它的原理了。我現在能站起來了嗎?
(本塞曼從台後走了出來,皮埃爾沒看到,他悄悄地走了過去,皮埃爾在說話的時候本塞曼就在他身後。本塞曼竊竊偷笑)
皮埃爾:犯人之間不能相互鼓勵,你是想讓我認識到這一點嗎?
地牢裏的黑暗多少還算是一種保護,總在亮處才是最可憐的。
我開始覺得你一定知道我是怎樣一個人。我覺得一動不動地坐著真的很難受,我本性就很有活力,會感到很焦躁。
你知道每個犯人,然後你可以拿他跟其他犯人做比較,而我卻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做的。你對發生的一切無所不知,我卻一無所知。
我認為這是最有獨創性的,本塞曼先生,一個控製別人的絕妙方法,沒有鐵鏈,沒有痛苦,我現在能起來了嗎?
真的,本塞曼先生,我想我已經領略到您這個想法的絕妙之處了,我是要在這兒坐一下午嗎?
我有點兒厭倦了。我不得不承認可能在你沒注意的時候,我走神看了一眼玫瑰,因為我認為我已經從中體會到了我能體會的所有東西,讓我一直坐在這裏就是在浪費我的時間。不再是幾千人監視一個犯人了,而變成一個人監視幾千個犯人了。我一直想的都是改變那些“觀眾”,您卻改變了被觀看的人。和我想的正好相反。本塞曼先生,我想我已經學到了所有能學的東西,還有什麼別的我沒有領會到的東西嗎?
本塞曼:不必一直監視著你,隻要你認為你是一直被監視著的就行了。看守可以來回走動,就像你所展示的一樣,這是一種錯覺。
(本塞曼離開)
皮埃爾:想要放棄我的花園很難。我總是對奇觀情有獨鍾,但這種方法更理性。這不像劇院什麼的,更像是一種機械,一種像蒸汽機一樣的能量形式。我隻是必須使用它。
(孩子們穿著白白的校服排著一列縱隊走進來,安靜地排著隊。一個新來的男孩到了,皮埃爾和大臣在一旁觀看)
大臣:告示牌在哪兒?
皮埃爾:我們這兒有一個少年管教所的模型,先生,一種現代的教育方式,采用了本塞曼先生的圓形監獄……
大臣:你不是要在他們的脖子上掛上告示嗎?
皮埃爾:不,先生,這是一種全新的……
大臣:我剛開始喜歡告示牌。
皮埃爾:不,先生,你會發現這個……
大臣:嗯,我希望他們不會把你打倒,鞭打是常有的。
(一個年長一點的男孩把那個男孩帶到皮埃爾麵前)
皮埃爾:你之所以被送到這裏來是因為你晚上在家不睡覺。
男孩:我一直醒著。
皮埃爾:你是個浪子。
男孩:你不是。
皮埃爾:你是做什麼的?
男孩:我是一名軍官,42歲。
皮埃爾:你最多不過14歲。
男孩:寫下來。
皮埃爾:你會在這裏工作。管教所和監獄不同,這裏有作坊和田地。你沒有父親?
男孩:我父親沒有兒子。
皮埃爾:也沒有母親?
男孩:我是個奇跡。
皮埃爾:在這裏,你會生活在一個集體裏,就像一個大家庭。其他的男孩就是你的兄弟。每個家庭都會有個頭兒,你們都要聽他的,而且每個家庭會分為兩組,每組都有個副手。你會有個編號,點名的時候要答到,一天會點3次名。你的編號是321。他是你哥哥,會一直跟著你。我會一直關注你的案件的。
大臣:不會有人被馬分屍,希望你們心存感激。(對皮埃爾)這次你可能有所成就了,我的孩子,恭喜你。
(大臣和皮埃爾離開)
男孩:他們打你嗎?
哥哥:不會再打了,如果你做錯了事,他們會把你單獨關在一個隔間裏,牆上用大大的黑體字寫著“上帝在看著你”。
男孩:那沒事,我不信上帝。
哥哥:你會信的。
男孩:隻要他們不打我,他們怎麼做都無所謂。
哥哥:我們寧願被打,但隔間對我們更有好處。
男孩:什麼樣的事會讓你惹上麻煩呢?
哥哥:不該說話時說話,走隊走不齊,該向下看時向上看。
男孩:那偷竊呢?罵人呢?打某人肚子呢?放火呢?
哥哥:沒有時間幹那些事。
男孩:我愛幹什麼就幹什麼。
哥哥:但我們應該喜歡做我們應該做的。
男孩:我不喜歡。
(隊伍排成一列縱隊又走了一圈,在後麵的那個男孩落後了一步,中間留了個空。哥哥讓那個男孩站到了正確的位置上)
哥哥:這是你的位置。我們現在要去農場,長官會檢查我們的服裝,然後我們就到指定位置去睡覺。聽到第一聲鼓時,你就脫下衣服,站在你吊床前麵,聽到第二聲鼓的時候,左邊的所有人在3秒鍾內爬上吊床並躺下。很簡單,然後右邊的人再上床躺下。然後我們就睡覺,睡覺時應平躺著,雙手放在被子外麵。一般你躺下就睡著了,因為已經辛苦地幹了一天活,還要軍訓,做體操。我們會教你的。你現在不能說話。
(哥哥在隊首就位)
男孩:如果我不睡呢?
哥哥:你不會的。
男孩:如果會呢?
哥哥:如果你睡不著,也要把眼睛閉上。
(隊伍開始離開了,男孩走出了隊伍,看著其他人走。隊伍停了下來,男孩的位置還空著。隊伍轉了過來,看著男孩。男孩突然跑回到自己的位置,跟上了步伐,隊伍離開了)
(舞台空了,兩個反叛者進來)
反叛者甲:有一種辦法不會失敗。
反叛者乙:什麼辦法?
反叛者甲:我自己帶著炸藥跑到馬蹄下。要麼炸藥會直接爆炸,要麼馬會害羞,會延遲,這時,你就帶著第二個炸藥行動,所以,無論哪種情況,都會爆炸。
反叛者乙:哪種情況你都會被炸死。
反叛者甲:不會失敗的。
反叛者乙:你會走那麼遠?
反叛者甲:你不會嗎?
反叛者乙:我們不能失去你啊,我們已經死了很多弟兄了。
反叛者甲:那是因為有人背叛了我們。
反叛者乙:嗯,有人是兩麵派。
反叛者甲:很難想到朋友之中會有間諜。
反叛者乙:不可能,每個人都願獻出自己的生命呢。
反叛者甲:所以每個人都同樣有嫌疑。
反叛者乙:甚至是你我。
反叛者甲:你是否曾經覺得有幹不下去的時候?
反叛者乙:你不睡覺。
反叛者甲:我已經身心俱疲了,到這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我會很高興。
反叛者乙:是說當你扔掉炸彈的時候?
反叛者甲:那個時候或……
反叛者乙:什麼?什麼?
反叛者甲:我有時覺得間諜比反叛的人都多。誰計劃了刺殺,我們還是他們?我們是不是隻謀殺,這樣他們就能抓捕我們?
反叛者乙:聽著,你常說,無論統治的範圍有多廣,顛覆……
反叛者甲:我們覺得我們是破壞分子,他們默許我們。
反叛者乙:他們殺了我們中的一個,又殺了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