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就那樣無聲而固執地望著窗外,直到桌上的電話響起,內線,來自他的秘書瑞貝卡:“向董,晨會還有三分鍾開始。”
向南回頭再看一眼電腦上的照片,眉間滿是凝重:“今天會議全部給我取消。”
那頭安靜片刻,仿佛在消化這個突如其來的信息:“好的向董。那您需要我再給您安排其他待辦事項嗎?”
“不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仁恒實業主營住宅地產,林夕現在所住的盛世,便是仁恒旗下的高級住宅項目,位於城中富人區,電梯入戶,安保措施極嚴,絕對保障隱私,因此外界幾乎沒人知道,單身鑽石新貴向南,有個秘密的同居情人。
說是同居,實際兩人聚少離多。仁恒的項目遍布全國大中城市,向南經常出差,所以兩人認識的年頭雖久,真正相處的時間卻不長。
最開始林夕寸步不離地纏著向南,像個跟蹤狂,不管他去哪座城市,她都死活要跟他一起去。但後來她不敢再那樣,因為向南不喜歡,因為離他越近,就感覺他離她越遠。她想跟他在一起,想將他收於掌心,害怕失去,他卻像一捧流沙,她握得越緊,他逃得越快。
既然她無法改變向南,那她隻好學著改變自己,留給向南喘息的空間,他才肯讓自己待在他身邊,她才不會在他眼裏看起來,是個麻煩。
不能纏著向南,卻又關心他的行蹤,林夕隻好出此下策,籠絡了他的秘書瑞貝卡。
瑞貝卡在仁恒算得上元老級的員工,精明能幹,深諳世故,更難得的是,她作為董事會主席向南的首席秘書,工作繁冗沉重得連男人都吃不消,她卻能7×24小時保持On call。任何時間在公司見到她,都是精致得毫無破綻的妝容,素色但絕對是世界名牌的套裝,以及十厘米高的細跟鞋。
向南跟她說取消所有會議之後,她給林夕打電話彙報情況,不僅因為林夕是仁恒的第二大股東,也不僅因為她知道林夕是商會副會長的女兒,背後有商界關係,還因為同是女人,她對林夕有惻隱之心。
從她當向南秘書的第一天起,這個男人眼裏就隻有工作,像今天這樣置公事於不顧的情況,還是破天荒頭一遭。而從她當向南秘書的第一天起,林夕眼裏就隻有向南,雖然她不清楚兩人之間的具體糾葛,但試問一個女人能有多少十年來等一個男人?換作是她,她做不到。
“林董,向董臨時取消了今天的所有安排,說是有事要出去一趟。”
接到瑞貝卡的電話時,林夕正在廚房冰箱整理食材,聽到消息之後,她愣了好半晌,才問:“他有說去哪兒嗎?”
“沒有,他自己開的車,沒帶司機。”
林夕陷入沉默,眼波微轉,心中浮起一絲隱憂,握著手機的指關節有些泛白:“好,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向南一直以工作為重,絕不會無緣無故取消會議,一定是出了什麼事。
掛斷電話,她站在冰箱前出神,過了會兒她從通訊錄裏調出向南的號碼,指尖懸在撥號鍵上,卻不敢摁下去。向南不喜歡她在工作時間打電話給他,而且他自己開車,又不對瑞貝卡透露行蹤,就說明他不想讓她知道他的去處,她若是打過去追問,一定又會惹他煩。
思來想去,她轉手摁下短信鍵,在屏幕上熟練地打出:今晚回來嗎? 頓了頓,又一字一字刪除,改成:我買了你愛吃的菜,晚上回來吃飯吧。
猶豫片刻,她輕點了發送鍵,繼續望著手機出神。
邵孟拎著西瓜走進廚房,看見林夕站在雙開門的冰箱前,低頭盯著手機,一動不動。他眉峰不由得微微蹙起,將西瓜順手放在旁邊的流理台上,快走兩步替她把冰箱門關上,語氣有些責怪:“怎麼站在這兒發呆?萬一凍著怎麼辦?”
林夕回過神來,收起等不到回複的手機,淺笑:“你別總是這麼緊張過度好不好?我哪有那麼嬌氣。”邵孟是她爸配給她的司機,軍人出身,身板兒紮實挺拔,古銅色皮膚,劍眉黝黑,墨眸如星,長得一臉正氣,就是話少,不苟言笑。
邵孟板著臉,手朝客廳一指:“你,去休息,東西我來收。”
林夕不與他爭,點頭微笑:“那就麻煩你了。”說著便轉身朝客廳走去。
邵孟注視著她纖瘦的背影,良久,一聲歎息。猶記得第一次見到林夕,是在林家位於西郊的別墅,她住二樓,臥室有個半圓形的露台,正對著別墅前的山景。那時他被用人領進前院,遠遠地就看見她倚著露台欄杆,似在眺望遠處,白衣黑發,青絲隨風而舞,別有一番清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