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冰冷的話語猶如一道催命符,嚇得那俘虜渾身顫抖,趕忙咬牙閉眼,胡亂地摸出一根。
輪到安迪他們這輛囚車時,胡裏安迫不及待地率先衝了上去,雙手在一捆木棍裏摸了許久,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負責的士兵等得不耐煩了,開口大罵道:“狗東西,你究竟抽不抽,不抽就滾到後麵等死去。”
胡裏安頓時嚇得臉色蒼白,低眉順眼地隨手抽了一個,緊緊地攥在手中,然後戰戰兢兢地往後方挪去。
囚車裏的其他人也一個接一個,懷著無比忐忑的心情抽取了這能夠決定自身生死的小木棍。
安迪抽了木棍,緩緩走到一旁,頗有些緊張地端詳起來,隻見這根沒有經過打磨、表麵很是粗糙的木棍,上上下下沒有任何特殊的標記。
確認自己未抽到所謂的“死簽”,一直高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了一些。
就在這時,一旁傳來了胡裏安有些神經質的叫嚷聲:“哈哈,天父保佑,我沒有抽到死簽,不用死了,這回當真不用死了。”
安迪緩緩回過頭來,在心中暗自思忖:“真是禍害遺千年呀,這種人渣的運氣居然能如此之好,看來這異世界的諸神,也有不少不開眼。”
緊接著,他的目光再次轉向布魯托,卻不禁眼皮猛地一跳。
隻見這個高大壯實的高地小夥,此刻就仿佛丟了一半的魂似的,雙眼無神,愣愣地蹲在角落裏,身子一動不動,宛如一尊失去了生機的雕塑。
安迪趕忙湊到跟前蹲了下來,壓低嗓音,語氣中帶著急切說道:“大個子,把你手裏的簽子給我瞧瞧。”
然而,布魯托仿若未聞,安迪又催促了一次,這家夥才慢吞吞地將緊緊攥住的拳頭緩緩伸到他的近前。
隨著五指緩緩鬆開,隻見那粗糙厚實的掌心裏,躺著一個質地粗劣的木棍。木棍之上,用匕首刻畫出來的“×”格外醒目,在安迪的眼中,那仿佛是高懸在脖頸上的鋒利斷頭刀,令人不寒而栗,觸目驚心。
在抽到這個“死簽”的那一刻,布魯托原本還算堅強的精氣神,就如同風中那微不足道的塵埃一般,迅速地、一點一點地逐漸消散了。
“安迪,這回我絕對是在劫難逃了,你要是運氣好,能夠活著回到咱們村,我那老爹可就全指望你照顧了。”
布魯托的聲音帶著無盡的絕望,絮絮叨叨地開始交代遺言,“還有我那妹子,雖說脾氣不好,動不動就愛動手打人,做飯的手藝也糟糕得很,但模樣還是極為標致的。你要是有條件了,就去娶了她吧,要不了多少彩禮的。還有,在我家院子的西北角,埋著我辛苦攢下的 600 個銅子,都在一個舊水管裏,還有我家那條大黃狗科布……”
揉了揉有些緊繃的額頭,安迪仰天歎了口氣,低聲打斷了說個不停的布魯托:“你老爹需要的是你這個兒子陪在身邊,你妹妹就算再漂亮,我也無福消受。我可不想一天被打個兩三回,往後要是再提這件事,咱們兄弟都沒得做。”
說完,安迪一把搶過布魯托手裏的“死簽”,毫不猶豫地站起身來,自顧自朝著正在和盧卡說笑的胡裏安走去。
雖然礙於囚籠那有限的高度,他隻能傾著上半身,但是他那寬厚的背影,居然將柵欄間隔中透進來的那一抹落日餘暉完完全全地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