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匿走在中心城的街道上,塞拉斯蒂婭在他身邊,他忍不住在心裏承認,還有些事情仍然沒有改變,這太好了。所有的小馬們看到塞拉斯蒂婭走過時都滿臉敬畏,他們中的許多馬都會先鞠一躬然後再各自上路。然而,有一個變化對所有生靈來說都是顯而易見的。除了他以外,塞拉斯蒂婭對其它生靈看都不看一眼。當他們走向公園時,她把頭靠在他肩膀上,閉著眼睛,對其它一切毫不在意。
阿匿仍然不確定她為什麼會這樣,但也許他不該操這個心。他感到她現在很滿足,這讓他也很高興。也許他那個關於她對暮光的事感覺好多了的想法一開始就正中靶心?他承認,他從未見過她在自己的臣民麵前如此開放。通常她會躲在公主表情麵具後麵,站得高高地,總是麵朝前方。在他們籌備那個節日期間,他看到了很多那樣的場麵。
然而,現在,她不再認為有必要為她的臣民們樹立一個皇家形象。阿匿不知道如何用語言表達他對此的感受…但這很好。在走到公園的路上,他們兩個什麼也沒說,隻是充分享受彼此的陪伴。仔細檢查後,阿匿不認識公園裏的任何馬,這對他來說很好。這意味著他不必留意任何不速之客。
這兩個走到公園一個僻靜的地方,在一張長椅上坐了下來。就像上次他們來這裏一樣,塞拉斯蒂婭決定把頭放在阿匿大腿上休息。盡管這很奇怪,阿匿在這事上願意順其自然;在某種程度上,這讓他感到寧靜,當他們坐在一起享受新鮮空氣時,他心不在焉地用手指梳理她那迷人的鬃毛。正是像這樣的時刻讓阿匿感覺好像一切都很好。
“一個美麗的早晨,不是嗎?”塞拉斯蒂婭滿足地歎了口氣問道。
阿匿的思緒回到了現實,他抬頭望去。一朵孤獨的雲飄在原本晴朗的藍天上,然後一匹飛馬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把它清掃了。阿匿仍然很難相信他的眼睛看到的這種事情。盡管他在這裏已經呆了這麼長時間,像這樣的事情的發生讓他提醒自己,他身處另一個與自己原先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
“耶,很好,”阿匿冷靜地說道。“能夠控製天氣,讓像這樣的早晨變成日常,這一定很好。”
塞拉斯蒂婭注意到了阿匿情緒的轉變。這足以讓她有點擔心。他也許是想念地球了?這不是一個阿匿喜歡暢所欲言的話題。他通常隻提到自己原先世界上的一些事物,但從不談論自己與這些事物的聯係。即使當他提到模糊的記憶和其他詞語時,他也從來沒有詳細講述過。也許這是塞拉斯蒂婭應該試著讓他敞開心扉多說說的事情?也許,和他更親密一些,了解更多關於他和他那一族的事情?
“我們的兩個世界如此不同,這一定讓你很困擾。”塞拉斯蒂婭說出了她的觀察。“即使這麼長時間後。”
“是的,偶爾。每當我覺得一切都正常時,就有一些東西來提醒我,我是一片陌生土地上的陌生人。”
“你想念你的世界嗎?”
“我…”阿匿停頓了片刻。“我沒有為了正確的理由懷念它。”
塞拉斯蒂婭揚起一邊眉毛。“你是什麼意思?”
“我已經記不太清家人和諸如此類的事情了,但我確實有點懷念我那一族享受的一些奢侈品。”阿匿輕聲笑了笑。“互聯網很好。遊戲和食物。還有音樂。在我來的那個世界上音樂是不一樣的。諸如此類的瑣碎事情。”
“你知道的,我可以給你任何你想要的……”塞拉斯蒂婭說道。“與你們一族創造的奇跡相比,這可能不算什麼,但我會盡我所能為你提供一切。”
阿匿咧嘴笑了起來。“這不是什麼大問題。無論我在我的世界上失去了什麼,我都在這裏找到了不同的東西;更有價值的東西。”阿匿拍了拍塞拉斯蒂婭的肩部。“僅僅和你坐在這裏我就覺得很快樂,這很奇怪。在地球上,我可能永遠不會做同樣的事情。”
“嗯,我很高興聽到你很快樂。”有件事情進入了塞拉斯蒂婭的思緒。“你介意我問幾件事嗎?當我們談論你的世界時,我總是很喜歡。”
嗯,又不是說阿匿還有什麼更好的事情要做,但說到他的世界,他還有其它什麼可以談論的呢?他很確定已經把關於技術和政治的事情告訴了她。那麼她還要知道什麼呢?
”呃,當然可以。說吧。”
當各種各樣的問題充斥她的腦海後,塞拉斯蒂婭臉頰一片緋紅。她不想太直接地表達自己的感情,但她也對一些事情感興趣——也就是他這個物種在親密關係方麵的做法和禁忌。
“我不是想讓你感到不舒服…”塞拉斯蒂婭開始說道。“你以前告訴過我,你的文化是如何反感裸體的,是嗎?”
“我說過,”阿匿確認道。
“我希望探索人類更浪漫的一麵,”塞拉斯蒂婭說道,努力保持冷靜。“你覺得可以嗎?”
好吧,問這個當然是一件奇怪的事情,但這並不太令人驚訝。不時地,阿匿發現自己對小馬的約會儀式也感到好奇。也許,在他和天琴之間發生那事之後,這也與他更有關了。除此之外,這可能也是任何生靈在麵對外星人時都會提出來的問題。
“你介意我問幾個自己的問題嗎?”阿匿問道。
“我一點也不介意。”
“好吧,你先來。”
塞拉斯蒂婭深呼吸了幾次。她不想在問問題的時候磕磕絆絆,也不想在他麵前像一匹學生小雌駒一樣胡言亂語。關於如何對阿匿采取下一步行動,她需要收集一些急需的信息,這就是她的機會。她不能把這事搞砸了。
“裸體本身在你們的文化中是挑逗性的,我覺得這很讓我著迷。你能告訴我為什麼會那樣嗎?”
這很怪異。雖說考慮到這是一個來自塞拉斯蒂婭的坦誠的問題,他沒有誤解,但是他無法擺脫不得不向她解釋如此私密的事情帶來的那種尷尬。這就像跟一個孩子解釋男女之事以及孩子是怎麼來的;這讓所有參與其中的人都感到極不自在,尤其是那個做出解釋的人。
“那個,嗯…裸體大多保留給你即將與伴侶嘿咻的時候,”阿匿說得很直白,臉上有點紅。
塞拉斯蒂婭震驚得睜大了眼睛。“是-是的,我記得當我們第一次發現你的這一麵時,你說過類似的話。就沒有其他理由裸體嗎?”
阿匿咬了一下臉頰。“嗯,沒。除了洗澡的時候,我們幾乎總是穿著衣服。也許在私下裏,有些人為了舒適而放棄穿衣服,但在公共場合,我們要保持體麵。在公共場合赤身裸體實際上是違法的。”
塞拉斯蒂婭皺起眉頭。“真的嗎?”
”是的。你會被扔到監—,我的意思是地牢裏一段時間。”
“很有趣。既然你已經回答了我的問題,我想這意味著該輪到你了。那麼,你想知道什麼呢?”
阿匿花了點時間思考他想問什麼。這也許是最明顯的一個問題,因為這個想法已經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有段時間了。“小馬們建立馬群是正常的嗎?”
塞拉斯蒂婭感覺喉嚨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為-你為什麼問這個?”
“那個,”阿匿感覺情緒低落了一點。“天琴提議與糖糖和我組建一個。所以,我不知道;我隻是偶爾還會想到這事。”
阿匿和他的朋友之間發生的那事顯然仍然讓他耿耿於懷;考慮到他們是多麼親密,這並不奇怪。她隻能希望減輕一些這種痛苦,然後也許提供一些安慰。
“現在已經不常見了。”塞拉斯蒂婭回答道,“不過,也不是完全聞所未聞。”
“是這樣嗎?”
塞拉斯蒂婭點點頭回應。“人類呢?”
“除去少數人,我們基本上是一夫一妻製。”
“我明白了。”塞拉斯蒂婭有點不安,考慮她妹妹究竟怎麼才能加到這個等式中來。“嗯,你覺得馬群怎麼樣?我知道你對裸體很不舒服,那麼馬群呢?”
盡管是這個話題,阿匿卻覺得事情變得不那麼尷尬了,哪怕隻是因為他有興趣了解更多關於這個世界的信息。不僅如此,與蒂婭自由地談論這些事情有點讓他對自己可能想問的隨便什麼問題都感到更自在了。知道他總是有誰可以和他認真交談,談論任何事情,這讓他放心。
“我不介意這個主意。隻要參與其中的每一方對此沒問題並相愛,為什麼不呢?”
“那麼…”塞拉斯蒂婭很猶豫要不要問這個,但她必須知道。“你為什麼不接受你的商業夥伴的提議呢?”
阿匿驚得全身猛地一振,手顫抖起來,不再撫摸塞拉斯蒂婭了。
“…我不愛她們,”阿匿用一種冷冰冰的語氣說道。“好吧,至少,不是天琴希望的那種方式。”
阿匿深吸一口氣。他本希望今天早上在公園裏可以很安寧,但現在他發現自己的腦海裏充滿了問題。他主要擔心糖糖現在情況如何。他確信她過得很好,但他想知道是否本應該以某種方式與她保持聯係。盡管如此,他不想總是提醒她他離開的原因,而寧願置身事外,直到她能與天琴解決問題。
“很抱歉破壞了你的心情。”塞拉斯蒂婭說道,注意到阿匿的神色越來越陰沉了。
“別……別擔心。沒什麼,真的。”
“不,我確實擔心。”塞拉斯蒂婭坐起來看著阿匿。“你永遠不應該害怕告訴我你的感受。”
聽到這句話,阿匿感到一絲微笑爬上了嘴唇;他甚至輕輕笑出了聲。
“我也很擔心你,塞拉斯蒂婭。”
那句話讓塞拉斯蒂婭的心一下子有了脹滿的感覺。“我知道的。拜托,問一些你感興趣的問題嘛。”
回到那個話題上來,阿匿可以支持這個想法。可話說回來,他不太確定關於小馬間的關係他還能問些什麼。雖然,到目前為止,他已經發現了很多相似之處,但有一件奇怪的事他注意到了:雌駒們往往比他習慣的更加進取,進取得多。阿匿已經看到雌駒們幾乎是占據主導地位,主動接近雄駒們,而不是相反。這與地球上事物的運行方式相反。
“嗯,雌性主動約雄性出去約會是正常的嗎?”阿匿問道。
“當然了。”塞拉斯蒂婭的思維就在那時突然來了個急刹車。“你們一族不是那樣做的嗎?”
阿匿搖了搖頭。“不。事實上…恰恰相反。”
塞拉斯蒂婭仔細想了想那話。所以,是男性約雌駒出去約會?這個概念對她來說太陌生了。如果在地球上通常男人是主動追求者,那如果她約他出去,阿匿會感覺被冒犯嗎?
阿匿發現他的思維現在開始想知道是否他認識的林林總總的雌駒們的行為是因為這種文化衝突。“是不是那就是為什麼我的朋友們總是試圖保護我?你知道的,因為她們都是雌駒,而我是個男人?”
“不,事情沒那麼簡單。”塞拉斯蒂婭又想了一想。“這不是因為你是雄性;雄駒們也非常能幹。我讓他們站崗,露娜讓他們成為武士都是有原因的。然而,我…不知道如何用語言來表達。你可以說,這是本能的。如果一個雄性有受傷害的危險,一匹雌駒會毫不猶豫地保護他。如果那個雄性對我們來說很重要,那麼,這種本能隻會變得更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