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通謀略(9)(2 / 3)

諸葛亮怔了一怔:“路上……有很多流民。”

“他們從哪裏來?”

“有三輔、司州、豫州,還有冀州、兗州。”

“為何而來?”

“那些地方不太平,他們逃來避難。”

老人不問了,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學館先生所訓為治世法,我借給你的書裏為亂世法。”

諸葛亮仍是半夢半醒,有時明白了,有時又被迷霧籠罩了,他不甚通透,卻不合去問老人。

老人歎了一口氣,他從身後又推出一紮書:“這是今日的書,拿去吧。”

諸葛亮蹲身抱了起來,老人看著他又是一歎:“生逢亂世,有人避世不出,埋首林泉;也有人入世,匡正離亂。你若做前者,這些書於你無益,讀之,隻為博聞矣;若做後者,則有大裨益。”

諸葛亮迷惑:“前者與後者有何分別?我該做前者還是後者呢?”

“我不知道,你該問自己。”老人又把腦袋耷拉在肩膀上。

諸葛亮知老人脾性古怪,他作了長揖,與以往一般,抱著書悄悄退了出去。

這一路上,老人的話總在他腦子裏縈回,那沒有答案的選擇像一柄尖銳的鋼刀,將他斬成了兩半,一半在暖風中徜徉,一半在冰雪裏煎熬。他隱隱約約地覺得自己會選擇後者,從此背負著巨大的悲哀在沒有盡頭的懸崖斷道上艱難跋涉。

馬蹄聲像颶風般呼嘯而至,有人在急聲吼叫,他根本來不及躲閃,情急之下向後一倒。那馬車飛奔帶起的力量將他推摔了出去,手裏的書散開了,一冊冊摔斷了竹簡。

馬車向前跑了幾步,戛然停住了,車夫轉過頭去,狠狠地罵道:“小東西,走路不看路!”

諸葛亮摔得渾身酸痛,他掙紮著撐起半邊身體,摸索著一冊冊地撿書,那車夫還在不依不饒地怒罵,髒字眼飆得又快又狠。

路人有看不過去的,一麵扶起諸葛亮,一麵和那車夫理論:“一條路,你走得,他也走得,你撞了他,嘴裏還不幹淨!”

車裏探出一顆頭顱,圓滾滾的一張老臉,卻保養得極好,皺紋都舒展著,和藹地說:“還是小孩呢,別嚇著他了!”

他扶著車門問:“摔疼了麼?”

諸葛亮壓根兒就痛得說不出話,心裏因憋著氣,瞪著一雙眼,麵上的表情很不好看,那人搖搖頭:“可憐見的。”他仄過身,一隻手送下來,掌心臥著一塊馬蹄金,“拿著買餅吃!”

諸葛亮沒好氣地偏過了頭,那人哎哎一歎,尷尬地伸著手送也不是,收回也不是,好一會兒才緩緩地縮回去。

馬車轔轔行遠了,路人用力地啐了一口:“跋扈個什麼勁!”

“謝謝!”諸葛亮說。

路人謙讓著,卻憤憤道:“這曹家人忒不講理了,什麼玩意兒,來我們陽都撒橫!”

另一路人道:“聽說他們家兒子在外邊帶著兵,可威風得很,別惹他們家!”

諸葛亮想起來,這一家人姓曹,半年前才搬來陽都,住在東城的大宅裏,最是豪奢富貴,常見裝得滿登登的一車又一車運進宅門,也不知是些什麼珠寶金銀,頗閃紅了陽都人的眼。

幾個好心人一麵議論著,一麵將諸葛亮送到了府門口,諸葛亮不想家裏人看見自己烏青的模樣,悄悄地繞去後牆,從角門閃回了家,可他才插過後院,還沒溜進房間,迎麵就見馮安走過來。

“啊呀,啊呀,怎麼成這樣了!”馮安嚷嚷道。

諸葛亮埋怨道:“安叔,你小聲點兒,別讓母親聽見,”

馮安吞了一下嗓子:“公子是怎麼了?”

“摔了,”諸葛亮輕描淡寫地說,“煩你給我尋點藥。”

馮安先是攙著諸葛亮進屋,接著便手忙腳亂地奔出去,諸葛亮忍著痛,把散亂的竹簡一一整理,抬頭見得馮安進來了,後麵卻跟著昭蘇,他驚道:“二姐?”便拿眼睛去瞪馮安。

馮安忙不迭地辯解:“我沒說,沒說……隻是巧遇了……”

昭蘇細細地瞧了一番弟弟,衣裳似在泥水裏滾了一圈,半身染了黑,額頭捂著一大塊瘀青,手掌擦破了皮,一串串血斑伸向衣袖裏,她半是怨嗔半是心疼地說:“怎麼摔成這樣?”她從馮安手裏取過外敷的創傷藥,先讓諸葛亮脫下外衣,在他摔傷的胳膊膝蓋上細細敷了一層。

她抖了抖諸葛亮的外衣,後衣襟撕爛了,一個大破洞直能裝下半張臉:“衣服也摔破了,你走路慢著點,急什麼呢?”

諸葛亮嘿嘿地隻是笑:“二姐給我縫一縫嘛。”

昭蘇輕輕在他胸口戳了一指頭:“二姐是織工麼,總讓二姐給你縫衣服!”她把衣服一卷,“先洗幹淨!”

諸葛亮抓過一個棉絨隱囊,舒服地靠住了:“我就知道二姐最好,二姐賢淑仁德,將來之子於歸,不知嫁給哪個破衣爛衫的懶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