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劉備!”劉備主動地報了名字。
長者卻杖行禮:“久仰,原來是劉將軍!在下司馬徽!”
劉備驚愕:“莫非是水鏡先生?”
長者謙和一笑:“正是鄙人的賤號!”
劉備又驚又喜,肅然起了深深的敬意,他早就聽說過水鏡名號,聞其是荊襄一帶有名的高士,一直感歎無緣相識,哪知竟在半道相遇,豈非是天意安排。
“備今日能與水鏡先生謀麵,是蒼天垂鑒,足可快慰半生!”劉備感歎道。
司馬徽暢然一笑:“過了過了,水鏡何德何能,怎可擔將軍如許誇譽,將軍名滿天下,乃當世英雄,應是水鏡榮幸!”
劉備興奮得雙頰微紅,左右顧望,又惋惜道:“可惜此間為僻陋荒郊,無有酤酒處,否則定浮一大白,為先生壽!”
“想要有酒還不容易?”司馬徽一笑,從腰間取下紅葫蘆,葫蘆兩邊掉著兩個木杯子,他解開係杯子的細繩,擰開葫蘆,滿斟了兩杯酒,把其中一杯笑吟吟地捧給了劉備。
劉備歎息:“先生風雅,不拘天不縛地,好讓人羨慕!”他舉過杯子,“為先生壽!”言罷,一飲而盡,那酒甚是醇烈,入口辣得刮舌,回味卻極是無窮,慢慢地還回了清幽的甜味。
“好,好,將軍快哉!”司馬徽撫掌,“為將軍壽!”他也一飲而盡。
兩人相視大笑,彼此都惺惺相惜,雖是此刻身處雜草廢亭中,也仍覺得一股豪氣衝入肺腑,想在這雲天之下,曠野之上,策馬飛奔,醉酒狂歌。
談笑間,司馬徽扭頭瞧了一眼正在亭邊吃草的的盧馬:“這是將軍坐騎?”
“是!”
司馬徽蹙眉一歎:“可惜了!”
“如何可惜了?”
司馬徽沒有立即回答,反而一問:“不知將軍如何得到此馬?”
“原非屬我有,乃是從敗將坐下奪得!”
司馬徽點著的盧馬:“將軍請看,這馬眼下有淚槽,額邊生白點,乃大不吉之相,必定妨主!”
“果然?”劉備大驚。
司馬徽頷首:“確實,然有一法可解!”
“何法?”
司馬徽慢慢地說:“將軍可將此馬轉贈他人,待得妨過他人,再轉己用,必然無事!”
劉備愣了一下,隨即猛地搖頭:“不可!”
“為何不可?此馬刑克凶惡,不轉凶他人,自己便要遭殃!”司馬徽麵無表情。
劉備決然地說:“生死有命,備豈可為一己私欲而陷害他人,若為圖安泰行此下作陰謀,備為之不恥!”
司馬徽欣然大笑:“好,好!果是仁心之主,明不妄語,暗不虧心,是真英雄!”
他大感快慰,一時舉葫連飲兩口,略停一霎,說道:“將軍豪氣幹雲,可配日月,隻是,我觀將軍眉間似有憂色,莫非有隱憂在心不能去?”
劉備被說中心事,緩緩黯淡了神色,長歎一聲:“久困林下,不甘足慰,倒是羨慕先生閑散逍遙,超然脫於世外!”
司馬徽微笑:“將軍怎是我等山野,天下擾攘,有人避難林泉,有人迎難而上,鄙人是前者,將軍是後者。”
劉備悵然一歎:“話如此,而備尚不能踞一地容身,何敢言天下!”
司馬徽笑道:“將軍不聞‘故古之能致功者,眾人助之以力,近者結之以成,遠者譽之以名,尊者載之以勢’,獨木難支,無臂膀平衡,身何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