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蘭無辜的聳肩,“俗話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人家百裏先生都救了你一命,你好歹也來個以身相許,才算得上報恩吧。”
百裏莫邪“噗”的一聲吐出了口裏含著的茶水,紅著臉不好意思了,“夫人不要拿區區開玩笑了,區區隻是一介寒貧郎中,配不上謝小姐,夫人這麼說,對謝小姐的名聲不好。”
淩蘭惋惜的瞧了一眼謝婉如,“你沒戲了。”
謝婉如趴在桌子上裝死,再不說一句話。
淩蘭也不嚷嚷著出去,就老老實實的坐在屋裏和謝婉如嘮嗑,順帶調戲調戲百裏莫邪。
夏侯蘭泱站在一旁,仿若是被遺忘的局外人。
坐了一會,謝婉如忽然一拍頭說道,“今是上元節,杭州城裏會有上元燈會,要不要去看?”
淩蘭笑,“你說呢?!”
上元佳節,乃是一年中第一個月圓之日。在這天上皓月高懸的夜晚,人們要點起彩燈萬盞,以示慶賀。出門賞月、燃燈放焰、喜猜燈謎、共吃元宵,觀看舞獅表演,其樂融融。
杭州城裏,火樹銀花,寶馬香車,人聲鼎沸,盛況空前。
夏侯蘭泱跟在淩蘭身後,沉著臉,渾身散發出一股閑雜人等勿靠近的戾氣。一邊忍受著淩蘭時不時的小脾氣小動作,一邊護著她,唯恐被人碰到傷到。
淩蘭和謝婉如興致頗高。昔年在長安時,雖然在上元燈會也會隨著顧蘭溦和宇文瑾軒跑出來玩,但畢竟宇文瑾軒身為皇子,身邊總是跟著一眾護衛,所以總是玩得不盡興。這次在杭州城,身邊沒有那些礙眼的人跟著,她倆倒像是小孩子般,在擠擠攘攘的人群中笑聲朗朗,十八韶華的妙齡女子,有著孩子般的童真。
夏侯蘭泱從沒有見過她這樣歡快的笑,一時看得有些發愣,連百裏莫邪叫了他好幾聲他都沒有聽到。直到謝婉如驚天駭地的叫了一聲,才將夏侯蘭泱不知遊蕩到什麼地方的心魂拉了回來。
淩蘭掩麵,很想離謝婉如遠點,起碼,能離她一定距離,好撇清與她的關係也好。但無奈,謝婉如抓她抓得牢牢地,還伸手指著不遠處瞪在地上的女子疑惑的問淩蘭,“快看那裏。”
淩蘭一早就看見了。一寸深的雪地上,衣衫襤褸的女子蓬頭垢麵,哆哆嗦嗦望著麵前來來往往的人群,乞求他們施舍給她一點零碎銀子或是吃食。那女子眉眼間似乎有點熟悉,但淩蘭卻瞧不出來究竟是誰。隻是總覺得這眉眼,在哪裏見過。
“要不要幫她?”謝婉如趴在淩蘭耳邊小聲問她,“你有沒有覺得奇怪?”
當然奇怪。
但又看不出哪裏奇怪。
謝婉如“噗”笑出了聲,“我們像不像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啊?”
淩蘭瞥了她一眼,“似乎。不過當年好心救人的是顧菖蘭,又不是我們,哪能好死不死就真的碰到個刺客?何況,”她向前走了兩步,細細端詳趴在雪地裏的女子,“我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她。”
救,不救。
真的不好選擇。
救她,這是人之常情。冰天雪地的,一介弱女子躺在地上,衣衫襤褸,但凡存有善心之人,都會施以援手。
不救,這也是人之常情。俗話說,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吃虧一次後,以後便很難再在相同的事上再吃虧。
三年前的上元燈節,她們和宇文瑾軒、顧蘭溦、顧菖蘭出去玩,在猜燈謎的地方遇到一個與父母走失的小女孩,顧菖蘭菩薩心腸,二話沒說就帶著小女孩去了酒樓。他們坐在浮日樓裏吃點心,沒多時,那女孩的父母就找了過來。還未等他們解釋,那對夫婦就對著顧蘭溦和宇文瑾軒一陣罵,說什麼衣冠楚楚的公子哥,竟然誘拐小女孩,還有沒有人性!那小女孩不但不對他們心存感激,還哭哭淒淒說著她是被他們這幾個人騙了,說什麼跟著他們走就給她好吃的。
“怎麼了?”夏侯蘭泱好不容易跟上她倆,抬眼便看見地上的女孩。平波無瀾的眼中有鋒利的光芒一閃而逝,轉而又歸於平靜。
淩蘭勾唇笑,“救她吧。”
“哎?”謝婉如不解,“你就不怕又做了東郭先生?”
百裏莫邪皺眉不同意她的話,“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此刻救她,不過是人之本道。至於日後她會怎樣對你,那是以後的事。到時她若反過來訛詐你,我們再想辦法應對即可。”
謝婉如還想再說什麼,卻見淩蘭唇角揚起詭異的笑,“百裏先生說的對,我們應該救她。”
夏侯蘭泱皺眉瞧了她一眼,終是沒說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