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燈節二(2 / 2)

淩蘭還未說話,身後便伸過來一隻手,將花燈接過去,淡淡道,“楚辭。”

淩蘭:“……”

老漢一愣,接著連聲稱讚,“公子聰明。”轉而朝淩蘭舉起大拇指,“夫人好眼光,挑了個好夫婿呀。”

淩蘭笑得輕柔,“老伯說笑呢,這不是奴家夫君,”在老漢疑惑的目光中,笑得真誠而又無謂,“這是我叔叔。”

……

一直到坐在驚鴻樓的雅間,婉如還正攬著淩蘭在笑。一想到淩蘭說出話瞬間夏侯蘭泱麵上複雜的表情,謝婉如就覺得這一趟江南遊不虛此行。

哈哈哈!叔叔?叔叔!太好玩了。

夏侯蘭泱深深望了謝婉如一眼,壓下去立刻掐死她的衝動,甩袖走了出去。

一時間雅間內隻有淩蘭和謝婉如兩人,謝婉如朝淩蘭眨了眨眼,頗為同情稻息,“吃貨啊,看來你這次栽得不輕。”

淩蘭裝死,不在這個話題上與她糾纏,隻是問她,“你不在謝相府好好當你的大小姐,跑到這裏來做什麼?難道謝相府已經落魄到連你都養不起了?”

不提還好,一提此事,謝婉如臉色立馬變了,“帝都長安出事了。”

“嗯?”淩蘭有些驚訝,她這出嫁還沒多久呢,怎麼就出事了,“長安出什麼事了?今個可是元宵佳節,不要說什麼倒胃口的話。”

謝婉如歎息不已,“從這件事上就能看出夏侯蘭泱對你有多寵了。你還為了一個無足輕重的丫鬟與他置什麼氣!到時他真不再疼你,你後悔都來不及。”

淩蘭瞥了她一眼,哼了幾聲,“不隻是因為那丫鬟。不要管這事了,你快點說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謝婉如扣指輕敲茶杯,歎了口氣,“皇上病重,皇後把持後宮,三皇子雍王爺宇文浩軒欲娶顧菖蘭為側妃,拉攏裕親王。謝貴妃被皇後禁足在玉清宮照顧皇上,五皇子瑾王爺代天巡狩,顧小侯爺作陪,你出嫁後沒多久就去了漠北邊界,如今仍未歸。六皇子宇文紫軒因梁淑妃之故,被皇後禁足霄王府,如今之勢,隻能等,等皇上好轉,等宇文瑾軒歸京。”

“我父王是何意?”淩蘭盡量使自己保持平靜,聲音不發出。

謝婉如搖了搖頭,“他也在等。”

握在手裏的杯子散出幾滴水來。淩蘭斂眸低頭,緊緊抿唇。他父王也在等人,他父王還能等誰?怕是夏侯蘭泱吧。夏侯家雖不入仕,卻掌控著大胤王朝商事命脈。賜婚時皇太後就給她說過,若能拉攏夏侯家,便是控製了大胤“國庫”,這對朝堂支持勢力不占優勢的宇文瑾軒來說,至關重要。自古官商勾結,夏侯家豈會與朝堂重臣毫無瓜葛?再者,夏侯蘭泱身為南山閣閣主,自是掌控朝堂重臣命脈弱勢。諸如靖國公,諸如梁淑妃娘家兄長梁將軍,若能找到他們致命之處,如打蛇打七寸般,給予致命一擊,自然是瓦解了三皇子和六皇子身後勢力。

看來,裕親王他們應是早已知道夏侯蘭泱南山閣閣主的身份。這一局棋,她到底還是做了棋子。一直心存僥幸父王同意婚事是因為這是夏侯蘭泱求的,這一刻才知道,原來她是被拋棄的。

不止是裕親王,連著顧蘭溦、宇文瑾軒,每一個人都知道真相,卻還是騙了她。

她還是看高自己了。

在權勢下,情之一字,終究是太弱。

“淩蘭……”謝婉如張口想要勸她,卻不知道說什麼。這種局麵,最傷心的莫過於她。自己也是世家女眷,自然知道女子肩負重任是什麼。記得謝相以前說過,這世上,男子奠職是開疆拓土,女子奠職是庇佑保護。身為女兒身,不能夠沙場征伐,也隻能夠以柔弱的雙肩撐起父兄良人開辟奠下。

利用、算計,在這場征伐天下的棋局中,根本算不得什麼欺騙背叛。

這些道理,謝婉如懂,淩蘭自然也懂。她並不因為這個而難過,自一開始成婚,她便知道這是一場盛大的算計與利用。她難過的,隻是她曾以為的純真守護,卻隻是權勢的利用。

商人再怎麼有錢,仍舊被眾人看低。

所以夏侯蘭泱需要一個官家靠山穩固夏侯家地位,而謝府需要夏侯家為宇文瑾軒的儲君之爭做後盾。以謝府和裕親王府的姻親榮辱一體的關係,拉攏裕親王府,如同拉攏謝相府一樣。一開始,夏侯蘭泱就選擇了宇文瑾軒,宇文瑾軒也選擇了夏侯蘭泱。

而她,正是這複雜關係裏至關重要的一顆棋子。

正如那夜夏侯子寒所說。

淩蘭抱著手臂愣了一會,忽然笑了一下,“我沒事。”

謝婉如起身把她攬在懷裏,也不知道該怎麼勸她,隻能任由她漠然望著水杯裏沉沉浮浮的茶葉發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