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蘭一口氣沒喘過來,差點被自己嗆到。竟然是夏侯穎?怪不得她覺得這張臉好熟悉,原來是夏侯家庶出三姑娘,和尤姨娘那張明豔嬌媚的臉有八分像。可——“你不認得自己的妹妹?”
夏侯蘭泱已經抬手將夏侯穎身上幾處大封住,又喂了一顆雪蓮丸,“我離家時她還沒有出生,回來的這幾年,一直沒有見過她。”
淩蘭又輕咳了一陣,忽然覺得渾身酸疼,沒有一點力氣,喉嚨裏似乎有一股火在燒,燒得四肢百骸都像有螞蟻在啃噬。正要開口,卻又覺得渾身一陣冷,厚厚的裘衣貂袍也敵不住一陣一陣的寒冷。
夏侯蘭泱將她按在懷裏,緊緊抱住她,但卻不能緩解她身上冷熱交加帶來帝痛。
“難受——“她趴在夏侯蘭泱懷裏,一陣一陣帝痛直刺著神經,好像身體已經不屬於她了,她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就是難受。如果不是靠在夏侯蘭泱身上,怕是站都站不穩。
百裏莫邪一拍頭,大驚道,“難道是千日醉蘭?”
“……”謝婉如狠狠掐著他腰間的肉,恨鐵不成鋼的斥道,“你好歹是藥仙的徒弟,能不能靠譜點?”
夏侯蘭泱冷眸掃過地上的夏侯穎,厲聲問水魁,“南宮子怎麼還沒到?”
“白薇來信說路經邵陽溫泉,南宮子要去泡溫泉,就耽擱了兩天,眼下,到杭州還需兩日。”
“該死!”夏侯蘭泱低罵一聲,卻又無可奈何,南宮子脾氣古怪,軟硬不吃,實在無法,“查一下夏侯穎一人在雪地的原因。”
“百裏,你即刻給夏侯穎醫治。”
百裏莫邪有些為難,“想必是有人將毒藥包起來藏在她的牙中,吃了元宵後,毒藥流了出來,她咬在淩蘭手上,這才導致淩蘭中毒。但千日醉蘭是沒有解藥的,它本不是什麼毒藥,自不過是麻痹神經的藥物而已,眼前夏侯三小姐隻是昏了過去,我怎麼救她?”
夏侯蘭泱再次眯著眼瞪他,“保證她不暈過去就成,至於能不能救活她,那就看天意了。”
百裏莫邪抬袖擦了額頭上的汗,懸在心裏的大石終於落地。
“丫頭,忍著點,一會回去泡泡藥澡就好了。”
“不用擔心我,我隻是有點困而已,”淩蘭努力擠出一絲笑,“我還沒有吃遍美食呢,哪能就這麼死了。”
夏侯蘭泱眸色一暗,反手扣在她腰間,沉聲緩緩說,“有我在,誰也不能把你帶走。”
約莫半刻鍾,水魁回來稟報,“已經查出。據燈會上的人說,有人在一個時辰前,見一男一女將三小姐放在路上,之後就離開了。”
“可看清那一男一女是誰?”
“男的據說似乎是夏侯家二公子,至於女的,說是不認得。但有位大娘說,‘沒想到那女子生的標誌,是個美人,卻蛇蠍心腸’。”
啪——
上好的梨花木太師椅四分五裂,所有人都屏息不敢言。空氣中流動著血氣,甚至他身上的戾氣都已經威懾眾人。
“夏侯子寒!”夏侯蘭泱恨不得立刻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緊握的手背上青筋直冒,麵色鐵青,“即刻回夏侯府帶人。”
“主人——”水魁還未走出驚鴻樓,閬苑長廊就傳來一陣疾呼,風一般的身影方到屋子裏,就忙跪下,“府內出了大事。”
“什麼!”夏侯蘭泱甩袍,猛地站了起來。“夏侯夫人呢?”
“二小姐被陸統領帶著逃走了,夫人卻被二公子扣在靜悟堂,老夫人已經到了垂死邊緣。”
“甚好!”夏侯蘭泱不怒反笑,回身將淩蘭抱在懷中,望著無邊夜色,漠然笑得陰森,“他以為,老夫人若是去了,本座就找不到證人了?他要是有夏侯子騫的半分聰明,那麼我任由他橫行夏侯府這麼多年,他也不會如此一事無成。”
今夜本是上元燈節,萬家燈火通明,闔家歡樂,唯有夏侯府一掃往日的繁華,冷冷清清,甚至這冷清中還透著幾絲山雨欲來的壓抑。
蕪嵐院內,靜悟堂中,柳氏端坐上榻,滿頭青絲一絲不苟的梳成高髻,挽之以金梅鏤空盤腸簪,眉如黛,鬢如裁,雍容華貴而又不失一襲飄逸。麵色鎮定,瞧不出有什麼慌亂的地方。
高座之下,尤氏和蘭氏各懷心事,或笑或靜,但都不約而同的望著正堂內負手而立,白衣翩然的男子。
夏侯家一門自祖上就是麵相俊逸的男子,一身風姿卓爾不群。而夏侯家一向是子息單薄,自先祖到夏侯濱俊,都沒有納妾的先例,家主若非正室不能養育子嗣,夫妻之間又沒有什麼大的不合,一般是不會納妾的。但到夏侯濱俊,卻有些奇特,主母誕下嫡長子後,又取了三房妾室。這也算是夏侯家最為秘辛之事。
夏侯家嫡庶子都是一表人才,眼前這青年,一身白衣,若不是麵上的譏誚與嫉恨,那看起來定然是謫仙落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