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氏哆哆嗦嗦跪在夏侯蘭泱腳邊,拽著他的衣袍求情,“公子,看在你們手足情分上,饒他一命吧。”
淩蘭在他身旁昏昏欲睡,夏侯蘭泱橫抱起她,讓她在自己懷裏淺昧,絲毫不理會蘭氏,幽深的目光望向上座的柳氏,淡淡道,“母親,關於父親中毒的事,我想,我們是該談談了。”
柳氏一驚,失手打碎了手裏的茶碗。
靜悟堂內,佛香嫋嫋,肅穆沉靜的靜悟堂,此刻暗潮紛湧,每個人心裏都似有一把錘子在敲著,一下一下,惹得人心煩。
柳氏蒼白了臉坐在上座,愣愣的望著麵前她素來不怎麼放在心上的兒子。什麼時候起,自己這兒子竟已是這般冷峻偉岸的模樣?在她的印象中,他似乎還是那個站在她身後,怯怯望著夏侯濱俊的小小少年,一轉眼,這麼多年竟然已經過去。她早已不是風華明豔的少婦,而那個為她簪花的男子也已經離世五年。
事事無常,身已老。
夏侯蘭泱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站定,傲然而立,自有一種睥睨眾生的姿態。
柳氏淡淡笑,“沒想到你竟然查出了真相。”
“不是我查出的,”夏侯蘭泱微微歎息,“是你自己。”
“我自己?”柳氏錯愕。
“母親,”夏侯蘭泱俯視柳氏,“父親已經去世五年了,你為何還是以‘夏侯夫人’自稱?”
柳氏麵色驟然蒼白如紙,囁嚅著再說不出一句話。
夏侯蘭泱向後退了三步,頗為可惜的望著眼前的老婦,一時間憐憫悲哀一一浮上心頭。
柳氏落得這般淒涼下場,究竟是因為她自己太爭強還是因為他父親的背叛?誰對誰錯,其實早已無法判斷。
柳氏出身官宦之家,嫁入夏侯家後,便一直有一種莫名的優越感,總覺得自己與丈夫平起平坐,總是有意無意插手夏侯家族商事。夏侯家主母不幹涉商事,這是不成文的規定,但柳氏卻覺得,自己與以往的主母不同,她是尚書千金,身份矜貴。所以也不管夏侯濱俊有何感受,也不管夏侯家風如何,誕下夏侯家嫡長子後,便自作主張為夏侯濱俊納了一房妾室,還將自己的陪嫁丫鬟提為了妾室。她覺得自己此番舉動乃是寬厚大度,身為“夏侯夫人”,此番舉動,不過是舉手之勞。然而,夏侯濱俊卻異常不滿,最初情濃時的繾綣,早隨著柳氏的自作主張一點點消失。
及至後來,夏侯濱俊徹底涼了心,便又納了尤氏為妾,對柳氏開始不冷不熱,二人之間就像是陷入一種死結,再也不能解開。
柳氏漸漸變得患得患失,總是說夏侯濱俊不再如以往那般愛她,違背了他們最初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她最初有多愛他,最終就變成了多恨他。
這才有最後與夏侯子寒的聯手,這才有夏侯濱俊盛年離世。
夏侯蘭泱最後一次深深望了她一眼,“母親,靜悟堂安靜,以後若無什麼事,你就在靜悟堂歇著,茹素念佛,向父親贖罪吧。”
靜悟堂烏木門沉重的關上,也遮擋了外麵的明亮。
柳氏虛脫的坐在地上,再無任何生氣。
………………
瀟玥這捏肩的手法忒好,淩蘭瞬間覺得積攢了這麼久的勞累疲倦一下子全沒了,舒舒服服瞪在貴妃榻上,任由瀟玥和瑤瑟一站一跪為她捶背揉腿。
“采艾的姐姐又是怎麼回事?”糖衣炮彈下,她還不忘繼續問。
瑤瑟起了身,替她捶肩,“采艾的姐姐是聖宮的聖女,她以聖女之名將主人體內的雲赤蠱引了出來,但壞了聖宮規矩,被祭司火焚祭給他們的蠱神。”
“這世上哪有什麼神鬼?”淩蘭恥笑一聲,“所謂之神鬼,也不過是人們用來安慰自己的寄托罷了。不過——”她抬眼,透過窗紗瞧見長廊盡頭那道氣宇軒昂的身影漸漸近了,“聖女就是聖女呀!果真偉大。既然她救了夏侯,他替她照顧她妹妹也很正常。”
“正是如此。”瑤瑟與瀟玥揖手站在一旁,轉而笑道,“說起來,這鹹酸蜜煎倒是一道不錯的點心,可惜的是,主人味覺已失,怕是無法品嚐了。”
淩蘭“切”了一聲,“過些日子本郡主要回長安,到時自浮日樓帶回些廚子,天天做這些美食。哼,活該他吃不到。”
夏侯蘭泱負手走了進來,擺手示意她二人下去,笑著抱起貴妃榻上的淩蘭,“怎麼,你就這麼不希望我吃到?”
淩蘭偏頭不理他,他卻偎在淩蘭耳邊小聲問她,“丫頭,想不想要個小娃娃?”
淩蘭“額”了一聲,腦子裏嘭的一聲爆炸了,隻覺得血氣全都湧到臉上,燒得火熱火熱。
夏侯蘭泱哈哈大笑,抱著她大步向裏間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