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裏,二表嫂給我說了很多賈琦的事。
賈琦是一個遺腹子,他的父親死於遼東的薩爾滸之戰。那一戰,虜酋努爾哈赤一戰成名,數萬明軍精英喪生遼東。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
二表嫂悄悄地對我說:“賈琦的母親守寡十幾年,才帶著兒子從六安走到了金陵,嫁給了一個知冷知熱又精明能幹的漢子。後來,他們借錢盤下了的萬花樓,可謂是苦盡甘來。”
“萬花樓?”
“它就在東門的鍾山腳下,北邊就是宏偉的皇家園林,還有一灣如夢如幻的玄武湖。”
不知不覺,我就昏昏沉沉地墜進了遙遠的夢鄉。在一條爬滿荊棘的山間小路上,一個癩頭和尚和一個跛腳道士走了出來,嘴裏哼著古歌:“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路上,兩人又說了一段奇事,隱隱約約好像與我有關。
抱璞岩前桂葉稠,碧溪寒水至今流。
空山日落猿聲啼,疑是荊人哭未休……
在大荒山上,在無稽崖的青埂峰下,有一塊未能用上的補天靈石,斷裂為二。後來,楚國樵夫卞和看到鳳凰棲於一塊石上,就將這塊神奇的鳳凰石獻給了楚厲王。
抱玉入楚國,見疑古所聞。
良寶終見棄,徒勞三獻君……
楚厲王聽說這是一枚頑石,便以欺君之罪砍了樵夫卞和的左足。幾年之後,楚武王即位。樵夫卞和再次獻石,又被砍了右足。
武王薨,文王即位。
樵夫卞和抱石而哭,以致雙目滴血。文王知道後,讓人剖開石頭,得到了一塊精美無雙的玉料,做成了和氏璧。
後來,楚國用和氏之璧向趙國求婚。秦王想用十五城換取和氏璧,有勇有謀的藺相如奉璧使秦,演繹了完璧歸趙的傳奇。
秦始皇立國,用和氏璧做傳國玉璽。國相李斯命玉匠在玉璽上刻了八個篆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現在,癩頭和尚和跛腳道士又要將另一塊靈石帶入紅塵。
在靈河岸邊的三生石下,赤瑕宮神瑛侍者養了一株絳珠仙草。
癩頭和尚將靈石給了神瑛侍者,跛腳道士給絳珠仙草配了一枚雞血石。
兩個高士說:“天下大亂,你們應當有所作為。先賢說: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神瑛侍者拉著我的手就往人間跑,仿佛生怕夜長夢多。
風狂雨驟,電閃雷鳴,我從九天之上急墜而下,漸漸在如夢如幻中失去了意識……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我獨自站在萬花樓前。賈琦看到了我,大驚失色。剛要躲開,又轉身向我走了過來,覥著臉說:“這裏是男人們的花花世界,沒有你的事……”
“我來找人,他的身上帶著一枚通靈寶玉。”
“這裏是萬花樓,人人都能豪擲千金。都說有錢能買通天路,沒錢難做知心人。”
都知道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萬花樓裏,燈紅酒綠……突然之間,天崩地陷,又把我甩到了小紅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