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我的祖父在朝鮮殉國。
林家旁係製造事端,將我的奶奶逐出家門,讓林家長房成了絕戶。
我的奶奶忍辱負重將我的父親生下來撫養成人,就是要爭一口氣。天啟七年,我的父親二十八歲,通過殿試高中探花。年底,我的奶奶與世長辭。
崇禎元年,我的父親先奉旨成婚,帶著我的母親回霍山拿到了自己的繼承權。接著,又將我的奶奶遷入林家祖墓。
我家的遠祖可以追溯到上古四聖的皋陶公,林姓始祖林堅就是商末忠臣比幹的遺腹子。
曆史就是輪回,人生就是舞台。
這些年來,父親在宦海裏起起伏伏,險象迭生。就是在林家內部,也是暗流湧動……顯然,請來的戲班不可能住進我家的中院,她們應該是沈姨給父親找的小妾。今天,父親沒有讓她們出來,應該是怕我多心。
在我的印象裏,我的父親總是來去匆匆又不苟言笑,仿佛永遠有做不完的事情……也許,這次罷官回鄉是個轉機。
第二天,雪雁回來對我說:“我打聽清楚了,住在中院的兩個女人是一對孿生姐妹,以前是在蘇州歸家院主攻昆曲,一個叫紫薇,一個叫紫萱。”
“她們會彈琵琶嗎?”
雪雁皺起眉頭想了想,小聲地回答說:“我沒有問,應該是能彈琵琶,歸家院的姑娘什麼不會呀?”
“別說廢話,我們現在就帶上琵琶,過去討教討教……”
“小姐,這樣行嗎?”
我抬起手嚇唬了一下雪雁,才說道:“有何不妥?我隻是過去學習音律和一些指法。”
這一天,父親又是不在家。我們走便道繞到中院的側門,看到紫薇和紫萱都在院子裏練功。
雪雁直截了當地說:“這是我家的大小姐,也能彈一手好琵琶……”
紫薇笑著說:“原來是大小姐啊!快到屋裏坐!”
屋內的布置頗為雅致,牆上掛著幾幅古畫,條案上擺著一把價格不菲的潞琴。
紫薇穿著淡紫色的小夾襖,領口上繡著一支精致的梅花。一頭烏黑的秀發挽成一個鬆鬆的發髻,幾縷青絲垂在白皙的耳旁,更添幾分嫵媚。紫萱穿著淺粉色的衣衫,笑起來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說到琵琶,紫薇說道:“我們也是剛剛入門,還想得到大小姐的指點。”
這時,紫微拿起自己的琵琶,獨自彈了一段快板。這段快板出自琵琶名曲十麵埋伏,裏麵全是刀光劍影。
紫萱小聲說道:“這段快板很吃腕力,要把手臂上的勁通過手腕分配到指尖上,做到收放自如。”
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個時辰,父親已經悄悄地站到了我的身後。
雪雁小聲地問候道:“老爺,你回來了?”
父親隻好徑直坐到了太師椅上,紫萱立即就端來了一壺香噴噴的熱茶。
“琴棋書畫的背後都是我們對世界的感知,最終都是心境的寫照。所謂高山流水,貴在心心相通。”
我想,所謂相由心生應該就是這個道理,心心相印就是至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