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之後,陳璋以杏林堂的名義將小幺妹保了出來。
在賈琦結案前,小幺妹都不能離開六安城,必須隨叫隨到。
聽說,唐律之中有一條:“拷滿不承,取保放之。”
小幺妹在縣衙的女監裏麵肯定吃了很多苦,陳璋不同意我去看她。細細想來,我去看她也不合適。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與紅紅,別是東風情味……
洗冤錄裏有個故事,開篇就是這首詞。當時,南宋朝廷偏安一隅,依舊是歌舞升平。
淳熙六年,唐仲友在台州主事,興利除弊,賑災救困,可謂深得民心。
淳熙九年,理學泰鬥朱熹任浙東提刑,到台州巡視災情。有人給朱熹遞了一個字條,說唐仲友在台州沽名釣譽。朱熹一直覺得唐仲友假裝清商,便向朝廷檢舉唐仲友違法擾民、貪汙官錢且挾妓嫖娼。同時,朱熹派官差將剛剛擺脫樂籍的嚴蕊抓了起來,希望從嚴蕊的口中拿到證據。
這種事不需要公審,朱熹的弟子安排了兩個老辣的獄卒,將嚴蕊帶進了女監的密室裏。這裏不僅有一張大床,還有成捆的麻繩,成串的拶子和浸泡在血水裏的皮鞭。
不由分說,兩個獄卒揪住嚴蕊的頭發就狠抽耳光,接著又用一副硬木拶子反複壓榨嚴獲的纖纖玉指。昏死過去,就用涼水潑醒。
朱熹帶著自己的幾個弟子到了現場,皺著眉頭說:“她再不招,就給我換大的地方夾!木夾不行,就換鐵夾!”
聽到這句話,一個獄卒在藤筐裏翻出了一副乳夾,另一個獄卒也在立櫃裏拖出了一副鐵質的腰箍。
身受酷刑,嚴蕊還是堅持說:“奴女隻是一個低賤的歌妓,縱使與府台大人有私,也是罪不至死。可是,奴女卻不能無中生有,平白無故地玷汙了別人的一世清名。”
很快,朱熹打擊同僚拿一個青樓女子泄憤的事鬧得天下皆知。宋孝宗知道後,雲淡風輕地說了一句:“秀才鬥氣,營妓挨打。”
有了天子之言,朝廷便同時讓唐仲友和朱熹停職,另派嶽飛之子嶽霖巡視台州。
在大堂上,嶽霖看到嚴蕊渾身血跡斑斑,立即就提筆寫了八個字:“拷滿不承,取保放之。”
負責此案的文書使勁搖頭,悄悄地對嶽霖說:“這樣似是而非,難免會招人非議。”
嶽霖當然清楚,嚴蕊無法自證清白。想了半天才說道:“嚴蕊,我允許你寫一首小詞,說清楚自己的身世和遭遇。能寫?還是不能寫?”
“我……我能寫……”
嚴蕊用顫巍巍的手提起筆,在紙上寫下了一首卜算子。寫字之際,鼻血突然流了出來,點點滴滴都落在了宣紙上。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
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
剛寫完,嚴蕊就昏倒在了地上。衙役取出詞稿交給嶽霖,參加會審的另外兩個官員都連聲叫好。這時,嶽霖當堂拍板,重新讓嚴蕊脫籍從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