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變身(3 / 3)

待大家幹杯完後,梅亞迪絲·蕾對那個頭紮方巾的文士說:“請問先生尊稱,在軍團裏擔任是什麼職務?”

那文士還沒開口,旁邊的勃雷就熱切的搶著回答道:“這是我們第六師團的首席參軍蕭策先生。”

“蕭策先生,今天我們在座大都是外援軍團的將領,有很多部隊都沒有過對羅刹交手的經驗,而袤遠軍團長期對羅刹作戰,熟悉敵情,小妹有個不情之請,您能不能為我們大家講講羅刹人的情況,也好使我們這些援軍將領知道彼我雙方虛實強弱所在,收到知己知彼之功。”她溫婉地請求道。

大堂裏的其它軍官也都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紛紛拊和。

蕭策欣然道:“能對諸位將軍有所裨益,蕭策敢不從命。”

“羅刹人世代以遊牧與狩獵為生,天生擅長騎射與野外生存,由於種族的關係體形都比我們漢拓威人高大壯碩,這一點在座諸位隻要和羅刹人一接手就知在下所言非虛。我們袤遠軍團雖非帝國中央軍,卻是甲類軍團,長期保持二級戰備,部隊例行操練從不敢玩忽懈殆,可是以單兵素質而論,一個羅刹遊獵騎兵可以輕鬆力敵三名袤遠軍團士兵。他們的騎兵遠距離是馬弓射手近距離就是龍騎兵,騎兵突壟與奇壟是他們的看家本領。本來羅刹人不擅長攻城戰與大規模陣形戰,可從近幾年的進襲來看,他們大兵團作戰的指揮與統禦能力越來越強。”

說到這裏,蕭策停下來喝了口茶,全大廳的軍官都靜靜地聽他的談話,連店小二上菜都躡手躡腳的。

?這次我們之所以失敗大部分原因固然是兵力懸殊所致,可沒能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保全主力全身而退,不能不說有我們這些指揮者不可推卸的責任。這次我們失敗的薩瓦要塞攻防戰中,羅刹軍利用了先進的圍殲打援戰術,先重重圍住第十七守備師團駐守的薩瓦要塞,引誘離薩瓦最近的我們第六守備師團援救薩瓦,又在薩瓦外圍薩勃列特擺開部隊,中間是重裝甲步兵和投矛兵組成的龜甲方陣進行厚實的突進,而精銳的羅刹騎兵則從兩翼包抄,我們漢拓威戰馬速度根本比不上羅刹戰馬,立刻被羅刹兵包了“餃子”,後來中軍被羅刹騎兵的穿插截成幾段,等羅刹步兵的龜甲方陣上來時,局麵已經根本無法控製了……後來我聽說羅刹軍在吃掉我們第六師團後,在薩瓦要塞前豎起了三百多架投石車,石塊澆上火油點燃,集中起來齊攻城西北角樓,不到半天要塞就被攻陷了。“

大廳裏一片默然,蕭策又啜了一口茶,總結道:“想想看,圍殲打援戰術,步兵方陣居中突進、騎兵兩翼包抄,還有重型投石車這樣的攻城器械,這些戰術與技術原本是隻有我們漢拓威帝國軍團才掌握的呀。”

梅亞迪絲·蕾喃喃自言自語地道:“如此說來羅刹人隻需以優勢兵力反複運用這些戰術,就能把我們引以為傲的要塞群像拔釘子一樣,一個一個清除幹淨,如果我們敢於救援,他正可利用野戰的優勢同我們正麵對決,當真是來者不善呐。”

一個銳鋒縱隊的軍官道:“如果這樣我們就集中優勢兵力同羅刹人決戰。”

蕭策道:“那樣的話,又可能會找不到他,因為邊界太長了,在東麵集結力量同他決戰,其它地方必定空虛,他暫時退回羅刹一邊,卻突然躍過西麵國界,攻陷你一座要寨,擄掠你幾千人口,等我軍在西麵集結部隊,他又出現在東方,在這點上羅刹人永遠牽著我軍的鼻子走。如果咱們主動攻入羅刹,麵對的將是荒蕪的高原、凜冽的北風、幾百帕拉桑之內沒有市鎮,占無可占、攻無可攻,最多能抓住幾戶放牧的牧民,而漫長的補給線隨時有可能被羅刹騎兵劫掠。這就是我們袤遠軍團幾十年來對羅刹人作戰所陷入的怪圈。”

“我們破釜沉舟、傾盡所有力量挺進騰格裏斯山脈,在厄喀利爾山峽建立衛城,像紮口袋一樣把羅刹人永遠冰封在北方雪原上。”一石擊起千層浪,這個想法太大膽了,大家驚異地發現說這話的竟是一個列兵,龐克三人看到這麼多高級軍官都注視著他們這桌,嚇的一麵低著頭躲著眾人那如芒的視線,一麵小聲埋怨張鳳翼,又一麵惶急地把酒壺藏到桌下。張鳳翼昂然不懼地回應著眾人的視線,臉上那道淡紅的傷疤扭曲著,於孤標傲岸之外更添一種果敢的殺氣。

蕭策喃喃地道:“縱深敵方腹地一千二百帕拉桑,有這樣不世出的上將嗎?現在在自己境內救肋被擄的百姓尚力有不逮啊。”

起先眾人一時消化不來這個概念,大廳一片靜默,接著這些高級軍官緩過勁來,階級的意識回到了頭腦,“太大膽了,是那個部隊的,向上級說話這麼放肆,連個軍禮也不敬。”一個軍官厲聲喝道。

另一個軍官接著道:“紮營後私自跑出營地酗酒,看來軍法處做事太散漫了,怪不得會打敗仗。”一下子連袤遠軍團的敗績也責無旁貸地落在幾個小兵頭上。

這時幾個列兵最不願見到的人出現了,一身著少將軍服、佩有皇家第十一師團徽章的威嚴老者走到了他們麵前,“我是皇家第四軍團第十一師團師團長斡烈。列兵們,請報出你們的姓名及部隊番號。”

張鳳翼這時早已意識到自己拖累了大家,老實地和其它幾人立正站在長官麵前,龐克敬禮道:“報告長官,屬下是皇家第四軍團第十一師團第三團第二千人隊第四百人隊第七小隊隊長龐克,他們是屬下小隊的列兵張鳳翼、阿爾文、多特。聽候長官指示。”

“我命今你們立即回營向軍法處報到,聽候處治。”斡烈道。

在龐克他們垂頭喪氣地走後,梅亞迪絲對斡烈道:“斡烈將軍,我真羨幕您擁有這樣的士兵,雖然那個列兵的想法真稱得上瘋狂,不過敢如此說的人一定是個勇士。”

“張鳳翼,今兒個可被你拖累慘了,好好地吃你的菜、喝你的酒唄,你一個小兵瞎喊什麼,這下好了,帶累著兄弟們陪你一起挨軍棍。”阿爾文氣憤地埋怨道。

多特接著道:“就是,那麼多帶銜的軍官,輪得到你插嘴嗎。我一看到酒店裏坐著那麼多軍官就眼皮子發跳,果然是你惹出禍來,平日裏沒見你這麼多嘴的,沒想到到場麵上倒抖起來了……”

“行了行了,你倆有完沒完了,都說了一路了,不就是挨幾棍子嗎,一咬牙就挺過來了。咱們到了軍隊就是生死弟兄,沒準他日在戰場上你們還要靠張鳳翼救命呐。”龐克打斷了倆個人的嘮叨。

兩個人撇了撇嘴,沒再吱聲。

一路沉默不語的張鳳翼歉意地大家笑笑,說:“沒關係的,我們能過這一關的,我有辦法,你們看這個。”說著變戲法般地掏出了三瓶上等朗姆酒和一大包還透著熱氣的燒臘。

三人都驚奇地“噫”了一聲。多特伸手就搶,口中道:“好小子,算你上路,今兒先原諒你了,快打開我讓嚐一口。”阿爾文也不甘落後,掰著張鳳翼手腕道:“這次就算了,以後管好你的烏鴉嘴。”

龐克道:“張鳳翼,你有這順手牽羊的本事,幹嘛還害得我花了三個月的軍餉。”

張鳳翼躲閃著兩人的爭奪道:“別搶別搶,這不是給你們留的,這是給軍法處的老兄上貢的。”

兩人頓時停止了爭奪,多特道:“不是給我們的謝罪酒?”

……

“你們沒說錯,是師團長斡烈將軍讓你們來這兒報到的嗎?”那軍法處值日軍官像一隻蹲踞在辦公桌後的牛頭狗,黑胖的大臉呈上窄下寬的梯形,滿臉青滲滲的胡茬,一雙充滿血絲的牛眼射出森森地寒光。

“正是,是斡烈將軍讓我們到軍法處報道聽候處置的。”張鳳翼重複道。多特和阿爾文在那“牛頭狗”擇人而噬的氣勢麵前早已抖成篩糠,連龐克也含乎了,大高個變成了羅鍋兒,平白矮了兩尺,結結巴巴、張口結舌說不成話。沒有辦法隻有張鳳翼出麵回話。

“哈哈哈……”一陣狂笑,向兩邊排站著的四五個馬弁道,“聽見了嗎,這可是得罪了將軍大人的人,待會兒該怎麼辦大家知道了嗎?”“明白了,長官!”幾個馬弁齊聲唱喏,握緊了手中的軍棍。

張鳳翼開口道:“將軍大人……”

“恩裏克少校!叫我恩裏克少校。”“牛頭狗”道。

“沒關係的,您不久就會成為將軍的,我不過是早喊了些時日罷了。在戰爭中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我相信我的直覺。”龐克突然發現張鳳翼的笑容很奸滑,仿佛變了個人。

“拍馬屁也沒有用,拍馬屁也救不了你,誰讓你們得罪的是斡烈將軍。”雖然還很硬,不過口氣裏已沒有了迫不及待的快感。

“將軍大人明鑒,小的們怎敢得罪斡烈將軍,隻是將軍適逢其會地發現我們私自出營盤罷了。將軍大人,這是一些斡烈大人還沒發現的‘證物’,現在主動呈交給您,請您體察小的們一片悔過之心。”張鳳翼適時地將美酒和透著香味的燒臘獻上。

恩裏克少校麵無表情盯著桌上的酒菜,心裏權衡著。這些是這個小城所能買到的最上等的酒與食物了,價值已可抵這幾個小兵一月的餉錢。以這幾個小兵的能力而言,已經稱得上是孝心到了。

時間停滯幾秒後,隨著恩裏克少校麵部肌肉的放鬆,整個軍法處的氣氛緩和下來。

“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但規矩就是規矩,該挨的一棍也能少。”恩裏克少校故作嚴厲地說。

“是、是,將軍大人,軍法如山,屬下隻求大人體念小的們一片悔罪之心,不敢請求減輕懲罰。”張鳳翼乖巧地接道。

“嗯,”恩裏克少校很滿意張鳳翼的態度,“等著吧,看斡烈將軍如何吩咐。”

正說著,外麵哨兵高喊:“立正——敬禮!”滿屋人一齊立正,恩裏克少校慌亂地把一桌“證物”收進抽鬥。斡烈將軍地走進軍法處大堂。

斡烈是帝國軍中資曆最老的宿將之一,雖己年近花甲,長年的軍旅生涯使得他背脊挺直、步履矯健,身上沒有一絲贅肉。此刻他坐在恩裏克方才坐的座位上,清臒的臉上一雙深湛的眸子盯著幾個小兵。一種無形的威壓使得周圍站著的人喘不過氣來。

斡烈冷森森地注視著張鳳翼,良久才道:“是你叫張鳳翼吧,突進到騰格裏斯山脈在厄克利爾山峽建立衛城,年輕人,口氣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膽量和武藝有沒有口氣的一半大。”

張鳳翼仿佛換了個人,突然挺直了脊梁,不卑不亢地回視著斡烈將軍,果敢地道:“將軍大人,屬下不敢誇口屬下的膽量與武藝,但屬下有以身報國之決心,願意站在軍團隊列的最前鋒。”他欣長的身軀筆挺的站立著,充滿著勁與力,他緊抿著嘴唇,臉上的疤痕扭曲著,一雙銳利的雙眸射出箭簇一般的寒光,透出一股淩厲的殺氣,屋中之人隻覺空氣一寒,都不禁打了個寒戰。

斡烈將軍也仿佛受到了震動,目光中掠過一絲激賞與欣慰,但仍嚴厲地說:“小夥子,你這樣的大話我聽得多了,一切都要在戰場上見真章,既然你如此說,我給你兩個選擇,任你挑選:一個是老老實實接受擅自出營與行軍途中酗酒的罪過,每人杖責四十軍棍。二是免去這頓軍棍,但是在和羅刹人交鋒時,你將被安排在軍團戰陣的最前端。如果一場大戰過後你仍能活著來見我,那時再誇口也遲。”

張鳳翼亳不猶豫地道:“我選擇第二個,請將軍大人拭目以待吧。”。

四個人回到了營房,阿爾文仰身躺倒在床上,口中叫道:“哎喲我的媽喂,真像從鬼門關裏走了一遭,把我嚇的冷汗出了又幹、幹了又出,內衣都濕透了。唉,可惜了那包酒菜,讓那些軍法處的王八蛋白揀了便宜。”

多特道:“可不是嗎,要不是張鳳翼拿大話唬住了那將軍,說不定今兒就要吃眼前虧了,噯,我說張鳳翼,你這套是打哪兒學來的,我還真沒發現你有這絕活兒,一會兒裝孫子、一會兒充英雄的。說實在的,你充殼子那會兒,我還真被你唬住了,要不是咱們知根知底兒,我差點就相信了你,哈哈哈……”

龐克到現在嗓子眼還直發幹,他咽了口唾沫道:“張鳳翼兄弟,今兒全靠你解圍,哥哥我就是沒用,一見著大官就舌頭打卷、說不出話來,硬是沒了底氣。”

“今天的事都怪我,讓兄弟們受驚了,我不過是自己砸鍋自己補窟窿罷了,好在有驚無險,”說到這裏張鳳翼臉上突然泛起頑皮的壞笑,“哥兒幾個,有沒有興趣明兒再去溜一圈,兄弟我做東,目標——得意樓。沒準還能碰到美女喲。”

“神啊,饒恕我吧!”三人大叫著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