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襲(3 / 3)

龐克撫著胸口埋怨道:“原來是你老兄搗的鬼,我一聽說要見官就沒來由的緊張。還以為又犯什麼錯了呢?擔心了一路。”

“營裏死了這麼多弟兄,哭都來不及呢,升什麼官啊。”張鳳翼皺眉接道。

恩裏克得意地道:“你們真是不識好人心呐。正因為死了這麼多弟兄,才空出這麼多位置來。哥哥我在上頭替你們說盡了好話,否則你們再奮勇殺敵,也輪不到提拔你們呐。”

張鳳翼感到很不是滋味,訕訕地笑道:“老哥你說都在理,可我怎麼聽著這麼別扭。”

恩裏克拍了張鳳翼的後背一把,道:“好了,回頭再說,快進去吧。得了好處別忘了請我喲。”

“皇家第四軍團第十一師團第三團第二千人隊第四百人隊第七小隊隊長龐克與列兵張鳳翼前來報告,”龐克和張鳳翼麵對著一屋子的軍官筆挺的立正。

長桌對麵正中坐著斡烈師團長,左右坐著八九位軍官,軍銜最低也是中校。斡烈微笑著道:“咱們又見麵了,好、好你們果然有兩下子。龐克隊長,彙報一下這次戰鬥你們小隊共殲敵多少,減員多少。”

龐克道:“共殲滅羅刹騎兵三百四十二名,本小隊無戰鬥減員。”

滿屋傳來嘖嘖稱讚聲,斡烈將軍欣慰地道:“能做到這一點很不容易,你們小隊本次戰鬥殲敵數量據帥團之冠,竟還能保持全隊沒有死傷,實在難得。我聽說在敵軍來襲前是你吹的敵襲警哨嗎?”

“報告將軍,這次我們小隊所以能保持無戰鬥減員和預知敵襲,完全是由於列兵張鳳翼的指揮。”接著龐克把戰鬥的經過向在座諸人報告一遍。

“原來是這樣。”斡烈師團長溫和地看著張鳳翼道:“如果龐克所言都是真的話,隻讓你做一個列兵可是太委屈了。”

“你知道和你交手的兀骨塔是何許人嗎?”斡烈不動聲色地問道。

“不知道。”

“他是羅刹驍騎軍第一戰列萬騎長,羅刹元首巴拉吉耶·靳卡雷的四駒四犬之一。由於在曆次戰爭中他所率領的驍騎軍第一戰列總是擔任前鋒部隊,所以他在羅刹又被譽為‘刀鋒勇士’。這次袤遠第六守備師團長官戈美爾將軍就是在突圍的混戰中遭遇了兀骨塔,壯烈以身殉國的。能和這麼強悍的敵手過招而不死真得有兩下子才行。”說到這裏斡烈的眼睛突然變得像鷹一樣銳利。“據你的征兵履曆上寫你參軍前隻是個耕地的農夫,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你會有如此的好武藝、還有你怎麼知道敵人將要來襲的。”

龐克已經麵如土色,額頭冒出了冷汁。

張鳳翼目光平靜地回視著斡烈,手心已經攥出了濕汗,再次行禮道:“將軍,請處罰屬下的虛報不實之罪,屬下其實是袤遠的馬賊,隻因家人都被羅刹人虜為奴隸,才矢誌報仇,參軍報國的。為了能夠應征入伍,屬下謊填了身份,還請大人治罪。”

“原來是個馬賊啊,”斡烈將軍的語氣已經緩和下來了,“當此國家危難之時,你為了國仇家恨,能知道從軍報國,也算棄惡從善、迷途知返,我也就既往不咎了。可你怎麼能預先知道羅刹軍要來突襲呢?”

“報告將軍,屬下做馬賊時學得了地聽之術,用耳朵貼地可以探知方園幾帕拉桑之地的馬群聲,屬下長期養成習慣,睡覺時耳朵貼地而睡,所以羅刹的馬群一接近,屬下就知道了。”張鳳翼恭敬地回答。這時連一旁的龐克也知道大難已過,臉色恢複過來了。

“真是奇術啊,你應該是一名騎兵或是斥候兵的。”斡烈將軍慨歎道。“張鳳翼,你還敢如以前對我所說那樣,‘願意站在軍團戰陣的最前列’嗎?”

“願意!”張鳳翼立正莊嚴地回答道。

“好,現在我任命張鳳翼為皇家第四軍團第十一師團第一千人隊千夫長,授少校軍銜。任命龐克為百夫長,授上尉軍銜。龐克小隊歸屬到第一千人隊。”斡烈將軍莊重地發布了任免令。

“第一千人隊是師團前鋒部隊,在這次戰鬥中,為了拱衛師團部,第一千人隊基本損失殆盡,千夫長薛廣壯烈以身殉國。你得到師團部下發的任免令後,可向總指揮部申請,他們會將幾個已失去番號的袤遠守備師團的殘餘人馬劃入你部,這次繳獲的一百多匹羅刹戰馬也歸入你部成立斥候分隊。”說到這裏斡烈將軍頓了一頓,“張鳳翼,當我聽到我們這個新兵師團竟有人敢於向兀骨塔搦戰,真的感到很欣慰,希望你能不辜負我的期望,成為第十一師團的‘刀鋒’。”

“請將軍拭目以待吧。”張鳳翼正重承諾道。

龐克小隊在軍帳內一片歡騰,“張鳳翼,原來你是個馬賊呀,怪不得如此厲害。”阿爾文道。

“怎麼樣,這回把你升為小隊長後,還要當逃兵嗎?”張鳳翼笑著問。

阿爾文臉紅了:“你小子,怎麼哪壺不開你提哪壺。”到現在他也沒習慣於把張鳳翼看成長官。

“不過張鳳翼老弟在戰場上說話就是不一般,一聽到他的命令聲,我就感到心中有了底了。仿佛有了靠山一般,再也不怕羅刹人了。”多特道。

“論武藝張鳳翼兄弟可真沒說的,和那羅刹萬騎長鬥個半斤八兩、毫不遜色。”龐克也偑服地道。

“去!”張鳳翼笑著輕打了龐克一拳,“怎麼連老大你也學會拍馬屁了?拜托不要這麼誇張好不好。上次要不是你們投槍擲得及時,我早就當場‘壯烈’了。”

由於張鳳翼和龐克的升職,所以小隊諸人也都提升為了小隊長,人人都精神振奮,雖然沒有酒,龐克小隊還是歡聚到深夜。

“呼”地一下,張鳳翼像彈簧一樣從床上驚起,周圍狂歡了半夜的小隊諸人鼾聲如雷,拭了一把額際的冷汗,當知道又是一個惡夢時,他沮喪透了,爹娘慘死的情景曆曆在目、仿佛昨日,鮮活的影像怎麼也無法從腦海揮去。

“不要報仇!如果為父此去有什麼三長兩短,記住,鳳翼,不要報仇!這是為父的最後遺言……為父是因國事而死,而非個人榮辱。”難道真任這不共戴天的仇人逍遙世間嗎?說不定此時那人正淳酒在手美人在抱呢,他明白爹爹的意思,相對那人而言,他太弱小了,複仇幾率太渺茫了,與其去送死,還不如苟且地活著。

這都是因為我的無能啊,這樣的自責已經無數次了,一想到這裏張鳳翼胸口就像壓著一塊巨石一樣痛苦的喘不過氣來。“我要變得更強、強大到足以與那不共戴天之人相抗衡。”一個聲音在心底裏呼喊著,事實上正是這種信念促使他在行軍操練之餘堅持每天的修煉。

他輕踱出大帳,看看四下無人,夜蝠一般掠上樹梢,在樹梢間輕捷飛掠,片刻即到了這兩天他選中的練功地,那是一片林中空地,此時明月當空、夜風拂動,枝葉沙沙做響。

這正是練功的好時機,他感到神清氣爽,氣機盎然,當下寧神斂息,站立為渾圓樁,意感空靈、沉吸吐納。良久,直至月己西傾,他才緩緩立直身形,兩個時辰內功修煉使他感到內息流轉不停,躍躍欲動,他開始行拳成跨步懶紮衣,以極低的身架展開拳式,他練的這套拳法講究拳樁合一、養練結合,故此行拳下盤如坐矮凳,轉換身形全在腰髖,極為吃力。他揮動雙手或掌或拳或勾,緩慢凝重,卻勁力互爭,炸力內含,氣勢如同淵嶽般不可動搖。這路拳法看來極耗內力,不一會兒已是汗透重衣了。

十遍過後,張鳳翼絲毫沒有注意渾身已經汗出如撈,隻感精力彌漫,欲發之而後快。行至背折靠式,以腰帶動,丹田內轉,雙拳在身前來回往複纏繞,隻覺要和大氣相呼應,周圍的空氣均如流水一般產生阻力,身中內勁如水銀般隨著拳式在周身竄動,意到力到,重滯而又靈動,幾欲破體而出。練至此時,張鳳翼已是萬念皆拋,如醉如癡。

當內勁蓄至頂峰時,他沉腰坐馬重心擺成四六,開始發力練習,前是雙手開張,遍身骨節劈啵輕響,繼而雙手內纏至胸前,渾身蓄勢如弓,驀地吐氣開聲、擰腰送跨,拳發如彈炸裂而出,“砰”地一聲破空輕嘯,丈餘外一巨石應聲而裂。這一拳之出竭盡全力,反震之力令張鳳翼的樁步晃動不已。接著他又左右換手,連擊了幾十下,拳拳如氣錘,每拳必竭全力,觀之有震地欲鳴之威。幾十拳後,方始疲色漸顯,收住拳式,緩緩調息吐納收功。

至此他已完成了當日的修煉,正準備擰幹濕衣回營休息,此時樹梢間突然響起了鼓掌聲,一個清脆地聲音道:“精彩、精彩、實在是太精彩了,在拳經中看到前人評說三皇炮錘是天下最霸道的拳法,當時我還不信,今日觀之,古人誠不我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