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聚義(1 / 3)

張鳳翼首先恢複了理智,他躬身一禮,誠懇地道:“兩位小姐請原諒在下無心的失言。在下的冒犯之辭,絲毫無法損及小姐們如皓月清輝般的名譽,隻能暴露出在下的粗鄙與無禮,請小姐們以仁厚之心寬恕一個已經知錯了的粗漢吧。”說完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遞給梅亞迪絲。

這一來梅亞迪絲倒不知如何處理才好了,是原諒還是不原諒?她那掛著晶瑩淚珠的眼睛看著那一方顯然不是剛洗過的手帕,不知接還是不接。張鳳翼故作沉痛的眼睛偷看了一眼她那可愛的不知所措的窘狀,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

旁邊那個少女看出了梅亞迪絲的被動,走上前去,“啪”地打掉了張鳳翼伸著的手帕,看都不看張鳳翼,脆聲對梅亞迪絲說:“師團長,這個人是我們師門的棄徒,有名的狡猾成性,他說什麼都不能信的。”

張鳳翼苦笑道:“師妹,你怎能如此說我。”

“哼!”那少女長著一雙水杏樣兒的大眼睛,黑黑的閃亮的瞳仁兒,模樣又甜又俏,她不屑地瞪了張鳳翼一眼,小嘴一撇道:“今夜在你練功的地方等著,我要替外公清理門戶,哼!倒要見識見識那夜叉刀法有何厲害,值得你被叛師門。”

“婷婷,你知道漢拓威軍規夜間不準無故私自出營的。”張鳳翼委曲求全地道。

“閉嘴,婷婷這兩個字也是你叫的。”那少女大瞪著水靈靈的眼睛,慍怒地道。“以為我不知道,師團長都告訴我了,你每夜都偷偷出營練功,什麼時候怕過軍規了。”

“好吧,婷婷,那師哥我就不叫你名字了。不過做為軍人,軍規還是要遵守的。”張鳳翼正重而溫和地說。

“閉嘴,說不讓叫怎麼又叫,記著,初更時出來受死。”

“婷婷,你明知道師兄我不會去的。”

“你——”那婷婷纖手指著張鳳翼氣得說不出話來。而張鳳翼的可憐狀,令在旁的斐迪南和勃雷也不禁大起同情之心,都覺得這張鳳翼的小師妹有點不近人情。

“算了,”梅亞迪絲對那婷婷說,“這次就原諒鳳翼大人吧。”接著又對斐迪南與勃雷抱拳行禮道:“真是有幸在這裏見到兩位萬夫長大人,小妹此次來本來是想與兩位大人有事相商,既然鬧出如此局麵,恐怕兩位大人也沒了談興,今日就此別過,來日小妹再攜酒相邀吧。”斐迪南與勃雷連忙起身回禮辭謝。

梅亞迪絲挽著氣呼呼的婷婷,溫言對宮策道:“先生,咱們一起走吧。”

“好吧,蕾大人先請――”宮策溫文爾雅地舉手相邀,說完向帳內諸人拱手道別,轉頭走了出去。臨帳時目光一掃張鳳翼,隱隱間竟是大有深意。

三個人走後,勃雷頓足歎道:“看來宮先生真得投靠白鷗師團了,真是可惜呀鳳翼兄弟。”

斐迪南道:“勃雷兄弟,你和宮先生是一個部隊的同僚,能不能把他那套地圖借了來,咱們描一套?”

“大哥你不知道,這套地圖,被宮先生視如性命,從不示人的,借來一描?提也休提,根本沒門!”勃雷搖頭道。這時他突然納悶張鳳翼怎麼一言不發,轉頭一看,隻見張鳳翼怔在那裏,兩眼卻熠熠放光,全無半點失落,竟滿是喜悅之情。

“鳳翼兄弟,你怎麼了,宮先生不幫咱們也沒關係的,不是還有我和斐迪南大哥嗎?我們也是不折不扣的‘袤遠通’呀。”勃雷納悶地瞅著他,小心地寬解道。

“就是,沒了張屠戶,就吃帶毛豬嗎?老弟你別往心裏去,世上的事哪有十全十美的。”斐迪南也道。

張鳳翼眸子中閃動著狂喜的光芒,粲然笑道:“多謝兩位大哥關心,小弟我根本沒事。就請兩位大哥明日點齊我所選定的士兵,來十一師團駐地報道,小弟將倒履相迎,今日天色已晚,咱們還是盡歡而散吧。”

“好吧,我們準備準備,明日下午準到。”斐迪南說。

兩人將張鳳翼送出帳外,此時天己黑了下來,深邃的穹廬蒼茫如蓋,閃映著繁星點點,廣闊無垠的大草原上亮起萬帳營火,遠處傳來悲涼悠遠的號角聲。營門的哨兵在向進出的官兵喝問口令。晚風徐來,夜氣清新得仿佛可以飲啜,張鳳翼深深吸了幾口,那涼爽的感覺使精神為之一振。

他並未離開預備營,而是位於大營一角的宮策的寢帳,老遠看見那帳簾挑著,裏麵露出昏黃的燈光,張鳳翼心中更有了把握,還未進帳就朗聲笑道:“宮先生,好厲害的口才呀,若不是你拿住小弟的無心之言大做文章,小弟怎會受這一掌之賜,如今小弟問罪來了。”

宮策嗬嗬笑著迎出,道:“鳳翼老弟何出此言?你既領受了別人求之不得的美人之賜,又攪了她的招納之舉,宮策還要向老弟邀功呢。”

張鳳翼上前緊緊握住宮策之手,滿眼感激傾慕之情,道:“鳳翼何幸,竟能得先生這等大賢相助?”

宮策眼中露出欣慰之色,把著他的手臂道:“老弟,咱們進帳再談。”

帳內一床一矮幾,矮幾上放有荼杯荼壺與一捆長形卷軸。

兩人於帳中坐定,宮策奉上清茶。

張鳳翼眉飛色舞地道:“看到先生與那兩個女孩一起進帳,又聽到先生進帳後所言,令我心中劇震,以為以後再無緣與先生同舟共濟了。後來一想,以我幾次接觸先生的經曆來看,先生絕非那等斤斤計較之人,先生的挑拔之言,必是有為而發。以當時的情景,那梅亞迪絲與我那師妹蘇婷顯然是為拉攏招納斐迪南與勃雷而來,先生借我失言扇風點火,使那兩個女孩控製不住情緒自己破壞了談話進行,挨打那一刻,我突然醒悟過來,先生明是遣責,實是暗中幫我,小弟心中狂喜,幾日來數次相請終於有了答案。”

宮策拈髯嗬嗬笑道:“她們都是正派純潔的好女孩,把名譽看得比什麼都重,你那一巴掌挨的不冤。隻是心機還不夠深刻,今日錯過機會,隻怕明日勃雷他們就已名將有主了。”

說到這裏頓了一頓,又道:“不過梅亞迪絲條件的確比你好的多,她們也是一片赤誠相邀,斐迪南他們如果去白鷗軍團也一定會大展抱負的。我這麼做完全是出於私心,想為你我拉住這兩員虎將。可歎人世間機緣就是這麼偶然,一件小事就與機遇擦肩而過。”

張鳳翼眸中閃動著精光,道:“我數次來求懇先生,先生對我的邀請都不置可否,為什麼在梅亞迪絲的高官厚利之下反而突然轉向,棄她而投我呢?即然梅亞迪絲她們是誠意相邀,先生也未始不能在白鷗軍團建功立業呢?”

宮策嗬嗬笑著,臉上隱露傲然之色,道:“原本我並不屬意於你,你雖勇立戰功,不過一勇士耳;你雖恭謹誠懇的數次相請,那又如何?天下熱心人多了。數天來,我看你在預備營中,反複翻閱人員檔案,又整日在校軍場觀察操練,所選之人具是這裏出類拔萃之輩,可見你做事精勤嚴謹,有識人之明,不過這也不夠,隻不過說明你能力出眾、堪當重任罷了。我相信這些梅亞迪絲比之你也不會少遜,光有這些卻也不值得我宮某傾心相投。”

“哦?”這話提起了張鳳翼的興趣來。“然則先生卻是看中了小弟那裏?”

宮策道:“鳳翼老弟不會怪我交淺言深吧?”

“怎會呢?請先生隻管講來,小弟洗耳恭聽。”張鳳翼道。

宮策侃侃地道:“隻因我和梅亞迪絲閑聊中聽說了你拒絕了梅亞迪絲的相邀,梅亞迪絲稱讚你知恩圖報,不忘舊主。我則心中另有看法,認為你非是知恩圖報,而是另有圖謀。”

“哦?”張鳳翼心中驚訝,摸不清宮策此言何意,麵上卻淺笑道。“先生據何而出此言?”

宮策看著張鳳翼道:“一個希望從正途上進之人,都不應該拒絕梅亞迪絲的邀請,在梅亞迪絲那裏,他可以更有機會立下大功,從而得到榮升,梅亞迪絲也會是個不嫉賢妒能的好上司,而在十一師團,很可能一輩子守城、運糧、幹雜活,相對而言,立功受獎的可能性很小。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侍。都是為國出力,為什麼不選可以大展宏圖的地方呢,斡列將軍與你相交不深,你如礙於麵子,覺得對不起斡烈大人提拔之恩,可以請梅亞迪絲做這個惡人,包你麵麵俱到,稱心如意。你之所以推托不應,我想恐怕是你心中另有打算。”

“哦?我倒想聽聽宮先生強安給我的‘打算’”張鳳翼淡淡笑道。

“白鷗師團是帝國直屬師團,常駐帝都附近,團中盡皆強兵悍將,梅亞迪絲也年輕有為;而十一師團,是丙類師團,駐於外省,團中大部分是新兵,人材了了,斡烈將軍年事己高,又能撐得幾年?在梅亞迪絲那裏,以賢弟的能力,說不定可當一名萬夫長。而賢弟不願當帝國直屬軍團的萬夫長,卻要在十一師團裏守著斡烈將軍,賢弟的胃口可想而知,老弟捫胸自問,為兄可有說錯?”宮策談話時偷眼觀察,隻見張鳳翼沉著而鎮定,絲毫沒有慌亂之色。

張鳳翼嘿笑道:“先生如此說倒叫鳳翼百口莫辯了。”

“還有一事亦可反證賢弟的意圖,斐迪南與勃雷都是萬夫長,本來根本不可能配在賢弟的麾下,賢弟能做到如今這般地步,不用說一定是上麵打點,下麵拉攏,心機費盡。如是安份守成之人,必不會如此賣力,就是有此心也不會違規辦事,視軍規如無物。照理說一個一心想往上爬的人應該把精神用在向上扒結才對,你卻拚命充實下屬,看來你根本不擔心上層怎樣,而把升遷之寶押在‘能否在此次出征中活下來’上麵。由此亦可看出你對此次出征的結局是如何悲觀以及你對斡烈師團長的敬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