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刺殺(2 / 3)

茂密的樹林靜悄悄的,幾十人屏息肅立地注視著魏幻,魏幻向前走了幾步,雙目緊張地仰視著那高高的樹冠,再次發令道:“放箭!”諸人心中暗笑,若不把箭壺中的箭使盡,這頭兒是不會罷休的。大家再次開弓放箭,箭雨不停歇地一遍遍濾過枝葉,殘枝碎葉劈啪落下。突然一個黑影從樹冠中掠起,諸人一驚,還未反應過來,魏幻一聲輕叱,左手仿佛抬手一招,袖中一道銀光如厲電閃過,那團黑影衰鳴著在空中被切成兩半,毛血四濺,紛紛散落,那道銀光仿佛有怪鳥般劃著優美的弧線旋轉著飛回到魏幻手中,原來是把彎如月牙的短刀。這時跑到樹下的衛兵提著被切成兩半的毛團向這邊喊道:“大人,是隻貓頭鷹。”

斯圖亞特打圓場地撫掌讚道:“魏先生的靈犀鐮真是神奇無比,此地就是藏有宵小之徒,一見之下恐怕也不敢再露頭了。”

魏幻依就麵無表情地緊盯著那樹冠,漠然地道:“我們雖無法發現刺客,不過他肯定就藏在上麵,他武功極高,絕不懼我的靈犀鐮,隻是擔心有我在不能一擊而中罷了。”

斯圖亞特再次抬頭仰望著那高高的樹冠,除了茂盛的枝葉外實在看不出什麼異狀來。他看到魏幻如臨大敵,像一隻毛發森立的獵豹一樣緊張異常,感到有些可笑。就說:“魏先生,既然那人不敢出來,我們索性不用理他,隻管離開此地,看他又能怎樣。”

魏幻道:“公子說的極是,公子率大家先行離開吧。屬下就守在這裏,有屬下在,諒此人也不敢輕舉妄動的。給我留一匹馬,過一會兒我會趕上車隊的。”

斯圖亞特看魏幻臉色凝重,不好再說什麼,道:“這樣也好,先生小心些。”說完領著眾人回到車隊。安薇爾看著回到車廂裏的斯圖亞特,眉頭輕顰道:“外麵出什麼事了。”斯圖亞特笑道:“沒什麼,魏先生判斷失誤,一場虛驚罷了。”車窗外馬蹄聲再次響起,車隊緩緩開拔了。

魏幻站在樹下,緊盯著樹冠,他兩腳不丁不八的站著,兩膝微屈下蹲,重心前三後七擺出能隨時躍起的鷹捉式,兩手呈扇形張開各握九把靈犀鐮。騎兵們拱衛著斯圖亞特那由十六匹馬拉的華麗的馬車從路上經過,魏幻身形劇震,感到樹冠上殺意陡盛,洶湧撲來,他警戒地脊背微弓,周身骨節辟啪做響,將功力提至十二成。他雖無法看到,卻感受得到,那殺意中透出的周身相合的均整,這是功力達到極致的表現,此人不出手便罷,出手必是令天地變色的雷霆一擊。

馬隊漸行漸遠,四周又恢複了平靜,魏幻像石頭一樣紋絲不動,以鷹捉式與樹冠對峙著。時間悄悄地流過,斯圖亞特他們應該己經走很遠了。魏幻卻感到那股殺氣非但未減,反而更見凜冽。難道此人刺殺不成,想將他斬殺於此地泄憤?一想到此處魏幻心頭大震,樹上這人功力絕對不可小覷,自己此時又孤立無援,拚將起來鹿死誰手實難預料,他的麵色還是像生鐵一般又冷又硬,毫無表情,不過臉上刀刻一般的皺紋仿佛深了許多,額際也隱隱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深吸了一口氣,凝神緊盯著樹間,緩緩地試著向後輕移了一步,突感樹間氣機驟變,由靜默窺伺一變而為躍躍欲試、鋒芒盡展,那淩厲森寒的刀氣呼之欲出。魏幻立刻停下了腳步,握著靈犀鐮的兩手已經開始冒出冷汗,看來這人鐵了心的要把自己留在此地,自己如果嚴守門戶,靜下心來這樣與他一直對峙下去,對方武功雖高也難奈他何,可隻要自己身形一動,對手必然會捕捉到那怕極細微的破綻展開攻勢。雖說此人未見得當真就能把他留下,可自己也實在心存忌憚,不願冒然相試。

一個時辰過去了,四周靜得可以聽到落針,連鳥雀也被這裏令人窒息的氣氛所感染,不敢靠近覓食。魏幻緊守門戶不敢稍動,懼意卻正在心中一絲絲升起,他在盼著對方忍耐不住首先展開攻勢,那樣自己可以或戰或走,相機而動。可沒想到對方心態竟非常沉穩,沒有一絲急躁,耐心地等待著他露出破綻。多年的刺客生涯告訴他,這種耐心本身就是功力的體現,這種對手是最難纏、最棘手,最可怕的,這種後發製人的對手不出手則已,出手必占先機,必中要害。相反,如果自己不露破綻,他會一直等下去,直到自己忍受不了盲目出手為止。看來今日要想從這裏脫身,一定得想點法子才行。

“朋友。”魏幻滿身戒備,突然緊盯著樹冠沉聲道:“今日雖是魏某壞了閣下的大計,可卻是閣下先動殺機,棋輸一著,咱們各為其主,此事卻怨不得魏某人。依在下猜想,閣下一定是隱跡於軍中,又與我家老相爺有些過節的人。閣下今日雖然事敗,卻行藏未露,除我之外,恐無人相信少主人曾經身臨險境,魏某雖身份低下,卻也不會做那無謂解釋,去邀功求賞。如閣下定要生死相拚,且不說鹿死誰手還未可知。我若有閃失,我家公子必然返身追究此事,恐怕到時閣下再難隱瞞身份,須得另覓他處藏身了。今日之戰,是利是弊,有無必要,還望閣下細細思量。”

說完,他目不交睫地注視著那高樹,提聚著功力對峙著。半晌,四野萬籟俱寂,他開始試探著緩緩後退,感到樹間的氣機並未發生變化,還是不敢大意,萬分警惕地保持鷹捉式麵對著大樹倒身挪動到百步之外,才暗自鬆了一口氣,他坐上斯圖亞特給他留下的戰馬,向著遠處的大樹抱拳道:“好朋友,咱們山長水遠,後會有期。”說完一帶馬韁,縱馬疾馳而去。

直到跑出了一帕拉桑遠,馬背上的魏幻才徹底放鬆下來,經過剛才長時間提聚功力、全神貫注的對峙,此時猛一放鬆,周身己近虛脫,定下神來,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己是汗透重衣。

魏幻己經走了很久,林野間還是靜悄悄的,突然樹冠間一枝長長的被人彎曲卷起的枝杈像彈弓般彈起,一個黑影帶著一抹厲電般的寒光彈丸一樣彈躍而出,劃空而過。“鏘”的一聲巨響,路邊一塊齊腰高的巨石被那躍出之人揮刀淩空下擊斬為兩半,他落地後瘋虎般兩手握刀對著巨石狂劈亂斬,使一塊磐石塊塊碎成拳頭大小,那柄狹長的斬馬刀雖有刀氣相護,也被砍的斑斑駁駁,最後終於不堪重荷,“錚”的一聲斷為兩截。那人擲刀入地,雙眼凝望著帝都的方向悵恨地道:“老賊,總有一天我會來找你的。”

北進的大軍己經行進了四天,十一師團此時已經深入殺王灘,天蒼蒼、野茫茫,周圍一望無際全是沒膝的茂草,張鳳翼端坐在馬背上,看著部隊長蛇般蜿蜒伸向遠方,一列列高挑的槍尖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寒光。旁邊與他並轡而行的宮策道:“鳳翼,這是我來到袤遠軍區後,漢拓威大軍第一次深入羅刹這麼遠,以前這裏隻有小股斥候部隊到過。不談這次出征勝負與否,隻這股銳氣就值得一讚了。”

張鳳翼輕笑道:“宮先生,我們可是為了打勝仗才跑這麼遠的。”

宮策道:“在青黃嶺咱們一定可以占到便宜。我所慮的是羅刹主力真的到來後,大部隊能否順利合圍,這一點可不是咱們所能左右的,畢竟咱們身處最前鋒,大軍不能及時來援,第一個倒黴的將是咱們十一師團。“

張鳳翼眯著眼笑道:“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些事輪不到咱們管。我們隻負責將敵軍引出,拿兩萬步兵與幾十萬騎兵相拚豈不是笑話,無論怎樣我們是不會與敵軍硬碰的。”

宮策道:“這個想法你我兩人都是一致的。不過據我觀察斡烈將軍恐怕不會同意。若他為了要給大部隊爭取時間,執意與敵軍硬撼,我們該怎麼辦呢?”

張鳳翼皺眉道:“這倒是個難題,斡烈師團長絕對會這樣做的。”

正說著,前方隊伍發生騷亂,幾十名官兵爭吵著向這邊走過來。張鳳翼與宮策趕緊策馬迎上,原來是在前方負責打頭的勃雷與龐克,兩人互不相讓,爭得臉紅脖子粗,隻差沒打起來。

“怎麼回事,看你們的樣子,還像個軍人嗎?”張鳳翼肅容道。

龐克氣呼呼道:“鳳翼,你來評評這個理,連老百姓都要殺,我從沒見過這麼殘忍的人,這和羅刹人有什麼區別?”

勃雷在一旁殺氣騰騰地道:“他們不是老百姓,他們是羅刹人,是羅刹人都該死。”

龐克大聲回道:“他雖然是羅刹人,卻隻是放牧的平民,憑什麼就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