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比她們的茅草屋好得多。
黎書禾這輩子第一次坐在這麼軟的床上。
屋裏點著好聞的熏香。
“老祖宗,奴婢春華,春雨,給您請安。”
黎書禾握著新拐杖。
“兩位姑娘別客氣,老太太我粗人一個,稱不上祖宗。”
“爺派我倆伺候您,往後您便是主子。”
書房
“爺,夫人來了。”
穆軒推開門,李穗宜提著食盒進來。
她明顯緊張,但還是強裝鎮定。
宋璟正在辦公,抬頭看了她一眼,“坐著吧。”
穗宜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打開,裏麵是點心。
“和祖母說了會兒話?”
穗宜圓圓的眼睛浮現笑意,“嗯,祖母說,從來沒有睡過那麼軟的床,下雨天也不用擔心屋頂漏水了。”
“這下不記掛了吧?”
穗宜點頭。
“想吃什麼拿著吃,點心是為你準備的。”
穗宜頓了頓,看著麵前的點心,“為我?”
“我不愛吃這些。”
宋璟捏著眉心,從始至終都沒抬頭。
穗宜瘦弱,是因為以往條件艱苦,她其實很能吃。
宋璟從她一頓吃兩碗米飯就看出來了。
也不拘著她,小廚房的點心管夠。
糕點吃完,宋璟便讓碧雲送她回去。
穗宜無事,坐在臥房裏。
戌時
外麵院子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穗宜自小就懂得識別腳步聲來認人。
這般沉穩的腳步,隻有宋璟。
“爺。”
“下去吧。”
“喏。”
兩個丫鬟進來伺候他脫下外袍,便出去了。
夜裏寒涼。
宋璟走到爐子跟前,烤了烤。
“怎麼沒歇著?”
李穗宜垂著腦袋,乖乖巧巧小媳婦兒一樣坐在榻邊。
“等大人您回來。”
她剛才被伺候著沐浴更衣,此刻身上也隻著了翠綠煙紗散花裙。
輕紗纖纖。
昏黃燈光下,略微透薄。
頭發鬆垮挽起來,別了一支琉璃珠花銀簪。
宋璟收回視線,“碧雲,籠玉。”
“奴婢在。”
“滾進來。”
臥房門打開,兩個丫鬟跪在地上。
“誰讓你們這樣做的?”
李穗宜抬頭,一臉茫然。
“奴婢看……”
“滾下去,領罰。”
“喏。”
臥房門被重新合上。
冷風竄進來,凍得李穗宜哆嗦了一下。
她抱著胳膊,冷得厲害。
今兒個傍晚,一大桶熱水抬進來,緊接著進來好幾個姐姐。
她們非要給她洗澡,還穿上這種……衣裳。
宋璟一直盯著她。
李穗宜害臊得厲害。
恨不得把頭埋在領子裏麵,可這件衣裳連領子都沒有。
這讓她覺得難堪。
如今,整個院子裏的人,肯定都知道了。
明日都沒法子見人了。
可她也不能和她們說不是這樣子。
大人是天,是主子。
下人都是按照主子的意思來的。
宋璟淡淡撩起眼皮,坐在桌子旁邊喝茶。
“冷嗎?”
自然是冷的。
李穗宜點頭,像是想起了什麼,緊接著又搖了搖頭。
一張小臉皺在一起,看著就可憐兮兮的。
她把手揣在薄紗袖子裏麵。
意識到這樣其實會被看到,又故作輕鬆地把手放在膝蓋上。
抬起頭看了一眼宋璟。
看他在看自己,又連忙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