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先將寬大的布腰帶解下,雙層鋪在地麵上,以免坐上去潮濕。他依舊將皮褂子披在女人身上,自個兒就那一身夾衣土布坎肩靠在坡上過夜。多少個夜晚都這麼過來了,反正得熬到回了家。
女人也怪,今夜一反常態,她將披在身上的皮褂一掀,站起來,抓住男人的手腕,倒要給他穿。孝先知道凡事不好勉強,她要怎麼做總有她的道理,先依了她再說。待雙杏給自個穿上皮褂,孝先瞅著女人,關切地問:
“那你呢?”
“我不打緊,身架小,隨便那兒一靠不就行了。”說著將包袱往孝先兩腿分開的夾空地上一放,自個兒身子一挫,坐了下來。這可是孝先萬萬沒料到的舉動。他隻念想著,在他動手動腳時,隻要她不掙紮、不反抗、不破壞情緒地讓他如願,他就滿足了,哪敢有讓女人主動的奢望。即使這樣,孝先仍舊內熱外冷,不敢恣意妄為。
孝先發覺雙杏仰麵向上久久觀望,是觀星,還是望自己?不解其意。
雙杏呢,仰麵是看到了清澈夜空的繁星,可更多的是出神專注地凝視伴她快二十天的漢子。一副馬蹄形的絡腮胡子好凶,一雙環眼濃眉好有神。雖然現時是坐著,卻比當初在簾縫裏仰視的那個他高大,比挾她跨溝過坎的那個他高大。原先那種“他那麼高大,自個兒那麼弱小,能不受欺負嗎?”的擔心無影無蹤了,代之以人中君子的高大和慈善。如果他不是人中君子,莫說她一個雙杏,縱是十個雙杏也早不是今天的她了。他的大度,他的寬厚仁慈,他的真誠至愛深深觸動著她;他的膽識,他的本領,他的寬廣胸懷征服了她。白天驚心動魄的打殺情景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女人心悅誠服地暗暗哼著眉戶調:
劫路賊人真凶險,
嚇得行人亂成團。
哥挽妹手戰強盜,
救了這邊救那邊。
羞羞怯怯由了他,
果然是個英雄漢。
謝天謝地不負我,
以身相許心也甘。
雙杏覺得眼前的他,越看越高大,不仰視不足以看清他的高大。不論被他牽手領著,還是背靠著他,或是坐在他的腿夾縫裏,她渾身感到的是溫暖,是舒坦,心裏非常踏實,沒有孤單,沒有失望,沒有絲毫的恐懼感。跟著他,有的是信心,有的是力量。雖說人在旅途,但她似乎已挺滿足,備感幸福。原先聽說要把自己許人,她好憂慮,好傷心,甚至還怨父母狠心;如今,她倒覺得父母許好了,把自己許給了一個好男人,一個值得信賴值得為他獻出一生的靠得住的男人,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想著,望著,眼神裏自然而然流露出欽佩、愛慕、興奮、喜悅之情。
雙杏反複思想著,體會著,比較著,該不會是自己朦朦朧朧搞岔吧。我黃雙杏不是任男人擺布的稀鬆蛋!可今天咋回事?難道我被他征服了,我的心被他買通了?是是是,我該承認,我的心是被他的人品、他的膽識、他的胸懷、他的能耐、他的力量征服了,融化了。我現在多麼像娘家的那隻小花貓,在它身上,不論是順著捋,還是倒著捋,它都那麼滋潤溫存。這樣一聯想,雙杏情不自禁輕輕地撲哧一聲樂了。
孝先豈能貽誤情機?他已期待好久了!他將身子向前挪了下,故意詢問:
“看你老瞅著,是擔心星星掉下來砸了咱倆,還是怕我的胡子茬兒紮著了你?”
雙杏一聽樂了,她沒想到孝先能編排出這樣有文采的調情話。
其實,孝先也是琢磨了好久,才吐出這番讓人聽了動情的悄悄話。孝先生來悟性好,閱曆又廣,軍營裏什麼人沒見過,那侃的大山,那諞的閑傳紅火爛遍、烏七雜八的,從中選摘聯結一下,不愁說不出幾句中聽的話來。
“反正是你的人了,難免要紮的。”雙杏仰手一摸,倏地縮回,“刺芽子一樣。”
孝先樂了。他樂的不是因為胡茬子紮了女人的手,而是聽女人少說了兩個字,也就是省掉了不該要的兩個字“遲早”。“嘿!”孝先樂得險些失了口,心裏嘀咕著:去了“遲早”,弄得好,今兒個晚上,就能入洞房。老五呀,你可要瞄準火候,把握戰機呀。孝先甜甜地念叨著,嚐試性地伸開雙膀,將女人圍在當中,兩條腿同時挨近女人的腰部。嘿!孝先又樂了,女人竟沒有絲毫的反感和怯意。接著,孝先將雙膀收攏,女人還是沒有半點不樂意的表示。孝先一振,索性再來個膽大妄為,兩手從女人腋下探過去。可能怯生,突然,女人身子略微一個抖動,但仍然不反抗。孝先幹脆兩手一攏,將女人摟在懷裏,貼在身上。馬上,雙方都體驗到一種說不出的感受,繼之是激動,是興奮,誰也不先言語,都隻在身上感覺著,心裏樂乎著。
女人像感到了什麼,過了許久,女人不甘寂寞了:“你那玩藝兒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