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千裏娶妻(6)(3 / 3)

“看把你急的,走吧,人家都走遠了。”女人說著起身,跟著漢子大跨步地向西走了。伴隨著他們身影的信天遊,斷斷續續地劃破烈日炎炎的晴空:

低旋的蝙蝠高飛的雁,

阿妹心中高大的漢。

千裏荒漠跟你走,

再苦再累終無怨。

烏鞘嶺之夜,成了孝先和雙杏婚姻史上的分水嶺。有了第一回,便有第二回、第三回……從此小兩口親密地成了不可分割的整體,都把對方當作寶貴生命的一部分,事事互敬互讓,處處互體互諒,配合默契,同憂同樂,恩恩愛愛,成為人世間不可多得的一對美滿夫妻。

黃毛小子畢竟是正當年的小夥子,都是聽說,沒有實踐,更多的是新鮮和獵奇,聽了別人的煽火,心裏癢癢的,似乎還不過癮,說:

“下了犁溝也好,播了種也好,反正大漢哥沒入洞房,也就沒鬧洞房,鬧洞房可好玩哩!”

“那咱們就請大漢哥把嫂子拉起來,熱鬧一下咋樣?”乜開懷興致大增。虎頭虎腦的胖墩兒、黃毛子等年輕人齊聲響應:“好!”“妙!”

“這就看大漢哥的能耐了。能不能降住小女人,就在此一舉。”

山羊胡子的激將法又派上了用場。

小女人嚇壞了,縮成一團,無地自容。如果有個老鼠洞,她都會力爭鑽進去,因為她知道鬧洞房又叫髒床。她一個女孩子家雖未參加過,但常聽大人閑諞時提起過。那名堂可多啦:拔花(女人被男人抱得高高的,摘下插在高處的花,一回摘不下,就一直抱著,直到累得人困馬乏,摘下為止。遇上身架小沒氣力的男人那就汗流浹背,出盡洋相),吃老虎(叫男人當眾親女人的臉蛋),羞死了!什麼摸胳蚤啦(把滑溜的糜子呀胡麻呀,叫伴娘從女人脖頸處丟入,然後叫男人想辦法拿出來),你說損人不損人?更下作的是找鑰匙(伴郎將滑溜東西丟進男人褲襠裏,叫女人去摸),還起個好聽名字,叫作找鑰匙開櫃子,可損人哩。鬧房時,還不能發脾氣,說是那樣不吉利。

啥風俗嘛,羞死人了!小女人窘得慌了手腳。

大漢窘得隻是一個勁兒抱手施禮,意思是說求求免了,謝謝開恩。多數人都想圖個熱鬧,看個嘻嘻哈。隻有人稱金哥的眨巴了下眯縫小眼,在鞋底上磕了下煙鍋,笑著央求大夥兒說:“算了吧,年輕人不懂。鬧房是為了啥?不就為了讓洞房裏的生男生女闖破臉皮嗎?說說笑笑,打打鬧鬧,闖破臉皮為了啥,不就是為了讓夫妻倆做成好事嗎?既然你們說大漢哥已把好事做了,那掐算起來,烏鞘嶺至今,也有兩個月了,懷裏的娃都半肚子了,還鬧啥房?半道上鬧出個閃失多不好。”

“說得對,說得好,千裏迢迢的,大夥就饒了小兩口吧。要過癮,自個兒娶個老婆再過癮去吧,啊,哈哈。”美髯公出麵圓場,大夥隻好遵命。黃毛小子一班人要看熱鬧戲的火頭上被澆了一瓢冷水,一下子蔫得癱倒在地上,沒有了興致,沒有了光彩。

小兩口籲了口氣,輕鬆得好像被釋放的俘虜。

康四叔起身說話了,像考慮了好久,但又沒把握,試探地說:“時候不早了,一上官路,大夥兒就各奔東西了。過了酒泉,有的出陽關,有的走玉門,有的去敦煌,有的返回疆,有的奔天山,眼下也就剩了五十幾號人。散起容易,聚起難,一道兒闖西域不易。要不要趁散夥時,咱們也來個結拜?”

“好主意,我讚成!”美髯公第一個響應。孝先也不甘落後,大夥兒紛紛讚同。

“要結拜,就得分個大小,有個次序,請各報家門名號,好不好?”康四叔道。

“好!”就這樣眾口一詞地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