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章 早生貴子(4)(3 / 3)

“好吃是好吃,要是生個豁嘴丫頭,以後咋嫁出去?”女人顧慮重重。

“為啥嗎?”孝先繼續追問。他認為女人不沾葷腥太遺憾了。

“你沒聽老人說,懷娃婆莫吃兔子肉,生下豁豁嘴沒手逗。老家有幾個豁子,我見過,可難看哩?不能為解饞誤了後人,對吧?”

“有那麼玄?!”孝先不敢相信,滿腹狐疑。

“以防萬一,不可不信。你快吃吧,啊。”女人一不吃,孝先也索然無味地搪塞了幾口便走了。

雙杏正洗著碗筷,孝先又冰不拉碴地提著野味進了屋,興衝衝地說:

“這你總可下口了吧?”

“啥東西?”女人新奇地看著反問。

“野雞!”

“好漂亮呀!頭次見,要能養著就好了。”女人興高采烈地道。

“短時節是養不活的,收拾了吧,啊?”孝先央求著,女人點了點頭,可把孝先樂嗬壞了,那動作利索得真是說時遲,那時快,一瞬間,毛拔個淨光,膛也開好了,不一會兒,美滋滋的香味又撲入雙杏鼻中,挑逗得她直流口水。熱騰騰的野雞肉端上來後,小兩口重新入座,雙杏吃野雞,孝先吃兔肉,小兩口有史以來,消消停停地坐在自家熱炕上,大盤大盤的野味,吃了個痛快,吃了個過癮,飽飽美美地解了一次饞。

雙杏的野雞肉還沒來及吃完,孝先又拖著一頭野豬回來了。野豬也是雙杏沒見過的,站在那兒看稀罕。孝先邊剝皮邊說:“這皮結實得很,等明春熟好了,做皮鞋是上等的。”

這以後,幾乎天天有肉吃。吃著吃著,有一天大太陽,天氣格外明朗,雙杏無意中從小玻璃鏡裏發現自個兒白胖起來,心裏不由得吃驚。午飯時,她隻顧給孝先夾肉。“多吃點,幾個人的活兒你一人幹,身上掉了幾斤肉,脫了幾層皮,趁著冬天能放著,好好補一補。”

“那你咋不吃?把肚裏的娃也補一下,不好嗎?”孝先大惑不解地問道。

“我補胖了,娃也補胖了,我能生得下來嗎?還是等生下再補吧。”

孝先一聽“生得下來嗎?”猶如五雷轟頂,再不相勸。

是呀,雙杏能順利地把孩子生下嗎?

立冬第二天,窗外就飛起鵝毛大雪。雙杏坐在窗前縫製嬰兒衣服,抬眼外望,漫天梨花飛舞,迷茫茫,擾得人眼花繚亂,什麼也看不清,這是她入西域以來見到的頭場大雪,好新鮮,好壯麗。隻是昨晚肚子已鬧過陣痛,慌得孝先手足無措,額汗豆滾。這會兒雖已平複,可以坐著幹些什麼,但孝先嚴禁她出門,所以無法到戶外欣賞塞北冬季的風光,隻能隔著白色的窗紙開開眼界。

孝先在外間忙著,粗柴已鋸成短截,靠牆堆得老高。細樹梢折得齊刷刷的,也摞得高高的。早飯雖已吃過,鍋裏水添得滿滿的,灶裏放好了隨時可以起火的幹柴。

“五哥,點火燒水吧。”女人的口氣略含焦灼。

孝先急忙點了火,快步進了屋。女人已丟了針線活兒,靠在被子上,用手揉著大肚子。

“咋樣,又痛了?”孝先急切地問。

女人點了點頭,沒說什麼。孝先坐到女人身邊說:“我來揉吧。”

“去,你那手勁多大,沒分沒寸的,又不是空肚子。”女人擋住孝先伸出的大手。

孝先下了炕,又去燒火。

“五哥。”女人顫聲叫著。孝先趕忙進了裏屋,見女人痛得額頭滲汗,手還揉著。孝先上了炕,讓女人靠在懷裏。女人緩緩地說:“把我挪到那兒,快了。”孝先如搬價值連城的瓷器似的,輕輕將女人挪了個位置,緩緩放倒,又在那半個鋪著幹淨細沙的炕上,墊好枕頭。女人用左手拽下棉褲,孝先沒明白啥意思,尚在那兒愣著。

“脫呀!不叫你脫時,你急死慌忙搶著脫;叫你脫,你又犯傻了,穿著褲子咋生娃呀!”女人忍著疼痛,還情思悠長地數落著漢子。孝先這才動起手來。

“隻許脫,不許看,啊!”女人警告著。

孝先把被子蓋好後,就要下炕。女人又說:

“水燒滾了,把木盆燙洗一下。”

孝先“唉”了一聲下炕去了。剛照女人吩咐把盆燙洗過,又聽女人呼喚:

“五哥,五哥!”嚇了孝先一跳,他連忙進屋,隻見女人額頭流汗,咬著牙關,兩手死揪著被邊,身子鼓動著,肚子一起一伏,高聳著,接著喊叫著:“娘呀!”

這一叫,驚得孝先六神無主,再能幹、再有本領的人,此時也一籌莫展,急得打轉轉。不知怎麼的,撲嗵一下,他竟跪在地下,嘴裏不住喃喃而語:

“菩薩保佑,上天保佑,祖宗保佑,孝先誠心求你們了,兩代單傳啊,讓我媳婦平平安安生下娃,我發誓,積善積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