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堯聲嘶力竭地夾在中間呼喊:
“別打!別打!都是做工的,稀裏糊塗能打出啥名堂?”
雙方工友你打他一棍,他還你一鍬,越打越狠,情勢萬分危急。
困在院門裏的幾個工友,已各自受傷,危在瞬間。
“別打!”一聲霹靂劃破長空,隨之從人牆頭頂掠過一個高大的身影,落入短兵對峙的夾縫。來人用手中的木棒左右一撥一蕩,咯噔噔廓清了門外對杖的陣勢,對杖者手中的家夥被左一撇,右一捺擱置在一旁。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飛人一叫一格,頓時愣在原地,麵麵相覷。隻有徐天堯和裹他前來的少數人認出這從天而降的大漢,不是天兵天將,是前些時候大戰金霸的好漢延孝先!
懾於孝先的威猛,誰還敢操家夥橫行。
危急時刻,孝先當仁不讓,大義凜然地說道:“弟兄們,都因窮苦,為了過日子才來賣命做工的,都不容易!親人等咱們平平安安回去團圓哩。咱可不能不明不白地相互廝殺,自個兒送了性命。有晾冰的飯菜,沒晾冰的事情。我和徐哥去找他們的安哥,給大家一個說法,回去吧!”對峙的工友騷動起來,欲打欲散尚在兩可。隻聽門裏有人呼叫:
“住手!”門裏的格鬥聲戛然而止。說話人撥開人牆一亮相,六隻眼睛相視而驚,繼之相視而喜!出門來的安哥搶步上前,急叫一聲:“大漢兄!”便伸出雙手,和孝先、天堯緊緊握在一起,接著伸開臂膀,三人緊緊抱在一起,怔得兩方工友嗟歎不止,立時消化了方才勢不兩立的險情和敵意。
有人卻不冷不熱地發話:
“怪不得每次都不偷徐哥。”
“雞鴨不尿尿,各有各的渠渠道。”
正在此時,徐天堯身邊一個矮個子驚呼怪叫:“是他!上次劫路有他!”這一叫驚得眾人把目光一齊投向矮個子手指的方向。那個有幾顆紅麻子的胖子已撒腿跑了。孝先眼見眾人望塵莫及,施展腿上功夫,隻幾跳幾躥,便擰住那麻子的耳朵走來。
安哥見是自己身邊的人,咬牙切齒,怒氣衝天,恨不得立即剁了,揚手一掌,將麻子打翻在地,踏上一腳,厲聲質問:“瓦罐子倒核桃,老實說,饒你;耍賴,大家一人一棒,滅了你。”
眾目睽睽,一呼百應,麻子哆嗦不止。為了活命,他不得不如實招認:
“饒命,饒命!我說。金霸新提拔了個老四,就那個尖嘴猴腮,原先認識。近來拉我吃喝了幾頓,逼我跟他們幹,說是叫安哥徐哥狗咬狗,他們才有好日子過。就這些。”
安哥、徐哥和孝先聽了頓悟事態惡變的症結。眾人恍然大悟。
徐天堯三人耳語幾句,安哥當眾立即宣布:
“把麻子押下去,好生看管。把受傷的弟兄抬進去療養。等逮住金霸,一並還你們財物,再處置這個害禍!”然後一揮手,喊了聲:“弟兄們,走!”兩方工友弟兄隨著安、徐、延三位領頭人,鬥誌昂揚,浩浩蕩蕩,向金霸老窩洶湧卷去。
且說四個金霸,悠閑得意地喝著美酒,等候徐、安兩方火並的消息。死傷越多,越要好好慶賀一番,盡可一醉方休。酒到七成,餘地不多;話說十成,沒啥新鮮貨色,頗覺乏味,不如不說。金霸老四也沉不住氣了,不待老大催促,自個兒出門放風。左等右等不見信使,便獨自尋覓而來。直到岔路口,才遇上報信的,如此這般敘說一遍,尖嘴猴腮立覺心驚肉跳,沒承想,如意算盤打錯了,竟攛掇他幾個失散的弟兄古城相會了。他自覺大事不好,災難霎時臨頭。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慌得顧不上回大院,和報信的親信打捷路竄入房間,取了珍寶細軟上路,趁天色黑沉,一走了之。
金霸老大見老四一去不返,心裏惶恐不安,實在沉不住氣,叫老三再去看個究竟。
老三一瘸兩倒剛拐出大門,“哎喲”一聲驚跌在地。黑壓壓的人群提著燈籠,舉著火把,已湧至門外,把大院四周圍個滴水不漏。老三連滾帶爬進了院子吼叫:
“大事不好!”話音未落,孝先幾個已率先衝入院子,堵住窗口,橫在門邊,一個個厲聲高叫:
“金霸,滾出來!”
金霸老二癱在屋裏動彈不得,口口聲聲嚷著:“老四日能,辦的好事!”
老大於日貴急得直搓手,撓腮摳耳,苦於無法脫身,隻好攜帶紅布繡花小袋,硬著頭皮走了出來,“噗通”跪在門口,頭如搗蒜,口拙聲顫地求饒:
“好漢饒命。上次承蒙手下留情,本當罷手,經不起老四攛掇,闖下大禍,罪過罪過!實屬於某玩火自焚,咎由自取,任憑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