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老漢子慘兮兮地說:
“冤枉啊!好漢哥,幸虧遇上了好心腸的你,也有本事。要不,我這地種不成了!我明知鬥他不過。該我澆水了,時辰已過,他硬是不讓。我隻好回到地裏開好口子,補壓了墒,再來抬壩放水,以便澆得快點。他還是不讓,反打得我頭破血流,不愧是何閻王!”
孝先聽了不由動氣,將壩梁提高懸空,堵壩的草稈隨流漂走,大水嘩啦啦衝下壩去。那半老漢子見了,眉頭舒展,說:“好漢哥,天色不早,請到我家去,住上一夜,明早再走不遲。”
“那你不澆地了?”孝先遲疑地問。
“沒事了,地裏該堵該開的活計,都已做好,回去叫兒子來看看就行了。走吧,肚子也餓了。”半老漢子懇求道。
“好吧,那就打擾了。”孝先尋思著那大個子會不會再來偷水搶水,為了萬無一失,就借宿他家也好,便爽快地答應了。
那半老漢子也是個貧寒之家,一家三代擠在一套二的屋子裏。
聽那漢子一番解說,感激得他老娘和妻子眼淚花花,千謝萬謝。
半老漢子不好意思地說:
“好漢哥,別嫌棄,沒個葷腥味,隻有蒜拌拉條子。”
“挺好挺好!不是年頭節下,平常人家哪來的葷腥?”孝先誠懇地道。
用過晚餐,半老漢子叫老娘出來和妻子兒女睡大炕,騰出裏屋。他陪孝先休息。
孝先向半老漢子打聽黑兒馬的事。
半老漢子遺憾地說:
“好漢哥,沒見也沒聽說,不好意思,幫不上你的忙。不過,你可到蘑菇湖走一趟,興許能找到,也未可知。”
孝先感興趣地問:“有啥蹤跡嗎?”
“蹤跡倒沒有。隻是那蘑菇湖有位高四爺,大氣得很,好幫助人,排行老四,鄉裏人尊呼他高四爺。
“三年前,我的黃騍馬丟了,找到他那兒去,他見我也不像個騙子,派人一打聽,我確實丟了馬,就在他的馬群裏叫我抓了一匹騍馬,真叫人沒法謝他。
“他自小跟師父學藝。師父是河南人,叫趙斌,專盜有錢人家的馬,賣了拿銀子使。
“如今高四爺家大業大,手下還有一幫徒弟。說不準,有誰偷了你的黑兒馬,或是黑兒馬被他群裏的騍馬勾引去了,或被他的馬群裹了去,也未可知。你去問一問,看一看便知。且千萬莫提是我楊某人的說詞。”半老漢子小心地叮囑道。
孝先聽了暗自慶幸,終於有了一條可尋找的線索,情緒有些亢奮,誠摯地說:
“楊兄放心,延某做事決不陷他人於不義。”
第二天早飯後,孝先告別上馬,照半老漢子的指點,縱馬馳入蘑菇湖地麵。蘆葦夾雜著細如手指的柳條,白蒿堿灘,比比皆是。走進村落一問,便徑直來到高家莊。
孝先心中無底。黑兒馬是否被擄,高四手下的一幫人是善是惡,他都一無所知,便不好冒然去找高四,為一匹馬結怨,招致許多麻煩。
孝先拴馬於大榆樹下,信步繞莊溜達,留心那地形地物。莊院挺大,一袋煙工夫,才兜了半圈。耳旁忽然傳來練武跺腳之聲。土打的院牆銜接處,有一豁口。孝先從豁口處望去,一男孩收式離去,一男一女仍在對練太極推手,挺有意思。
孝先正瞧得出神,對練的中年漢子高聲發話:“來客好武,何不進來練練?”
孝先猶豫了下,心想此人恐怕便是高四,遲早要見,何不趁他相邀一會呢?為了避免輕佻,孝先也不一躍而過,遂翻牆入內,兩手拍打牆土的同時,端詳了場子中央的對方。
那男子不滿四十歲,相貌端莊,身架粗壯。歡快的眼神告訴人,他是位豁達爽快的漢子。女人三十出頭,身段勻稱,一副標致的模樣。
孝先翻牆時,對練已停。男女同時向孝先投來審視的目光,見孝先翻牆而入,似乎有些失望。那壯漢仍招呼著:“來來來,習武之人,雖素昧平生,對練無妨。”
孝先抱拳施禮,說:
“初見男女對練,確實新鮮,應邀對練,委實唐突,打擾了。”
那壯漢伸出雙手,說:
“咱練起來吧,不必客套。”孝先伸出雙手接了。二人推起手來。
壯漢深感對手未盡全力,是個虛懷若穀的人,沒有較上勁。孝先卻已感到壯漢膂力過人,不遺餘力。兩人又對練了一套少林拳。雙方都非常滿意,暗自佩服。
壯漢羨孝先身手不凡,拳路多變,虛實難料;孝先慕壯漢步活身健,拳腳生風,勇猛難得。
那女人看他兩個練得如魚得水,眷戀不休,好生快活,不禁拍手說:
“頭一次見拳家遇對手,叫人開了眼。”
二人練得正酣,一女孩跑來驚得不知所措,還以為不速之客在尋他爹打架,拉了女人袖子一下,說:
“咋辦?媽,吃飯了。”
女人拍拍手,朗聲說:
“好了,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