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杏為老大的悟性暗自高興,同時也疑惑老大或許猜想到黑賊的所欲所為,是被她蹬下炕去的因果。老大已結婚多年,是過來人,他會理解當媽的今日為何這般狠的。雙杏想著想著,一咬牙,隨他去吧,反正不能從自己嘴裏說破。
隻聽老大又說:“從今日起,無論投宿哪裏,老四老五老六,咱幾個大的不能都睡死,從我做起,輪著睡,不能再失盜,不能叫爹媽失望。”兄弟幾個連聲答應。
雙杏聽了眉頭一展,氣消了大半。
雄雞二唱,車馬人聲嘈雜一片。
雙杏母子卻一直睡到天光大亮,才起身洗了臉,吃了幹糧上路。老大先背了冬梅走在頭裏,雙杏一身輕鬆,緊追東去。
行至甘泉堡,晴空裏一群烏鴉掠頂而過,留下一聲聲刺耳的鳴叫。雙杏母子隻顧往前趕路。突然,呼啦啦從路邊的毛樹叢中竄出身著各式服色的二十幾號強人,前堵後截,斷了去路和退路。猛然間,嚇了雙杏母子一跳。出門以來,大白天遇上成夥的強盜還是頭一遭。
老大將棍一橫,首當其衝。老四在左,老五在右,老六老七斷後。
兄弟幾個將背著冬梅的母親團團護在中間,拉開了格鬥的架式。
“留下買路錢,不誤你等趕路。”禿頭圓臉的大漢吼道。
老四不屑一顧地回了句:
“把錢留給你,我們拿啥趕路?屁話!”
“那不管,買路錢得留下!”大漢不耐煩地揮著手吼叫。
“說得輕巧,路是先人踩出來的,你等是劫路的,不是修路的,憑啥給你買路錢?快些閃開!”老七躍躍欲試,眼看動手。
圍黑頭巾的瘦個子賊人向前一跳,揮動釘著鐵釘的刺蝟棒,恫嚇說:
“大哥,不給點顏色瞧瞧,怕服不了人。手中的家夥又不是吃素的,放倒一兩個就乖了。”
老四聽了豈肯饒人,掣出三截鐵戒尺,笑著說:“識相的,讓開。咱哥們手中的家夥也不是吃素的,不要連本帶利都搭進去。”
一夥強人欺幾個娃娃圍著個女人,除了一條棍,再無長家夥,憑著人多勢眾,都是長矛大刀,一個勁慫恿大漢動手。隻見大漢一揮手,喊了聲:
“上!”賊人像一窩馬蜂撲來。
雙杏深信自己看著長大的幾個孩子,他們的功夫從小練就,雖缺少實戰經驗,但決不是花拳繡腿。麵對必不可免的這場廝殺,她心裏琢磨著,若連這一關都不能順利闖過,那十幾年的心血也就白費了,回家探母等等都是一場虛夢。她要拭目以看,孩子們平日的演練究竟能否派上用場。
孩子們呢,頭次遇上了生死挑戰,豈敢兒戲。演練了十幾年,此時不用更待何時?再說,保衛母親遠比個人性命重要。有母親親眼看著,誰願當膿包?對偷竊財物的賊人母親都恨之入骨,心硬手狠,更何況這夥連命帶財都要奪走的強人!孩子們個個用心,人人效命。賊人接近者,老四老五的戒尺三節棍攻勢淩厲,擊打得賊人紛紛後退;賊人遠者,老大的猴棍神出鬼沒,掃得賊人頭破臂折;老六老七的繩鏢繩鞭可長可短,被命中的賊人鬼哭狼嚎。不到片刻工夫,二十幾號來勢洶洶的強盜便被兄弟五個風掃殘雲,丟下了五個七死八活的傷號,剩下的人逃了個幹淨。
雙杏向孩子們報以滿意的微笑,率先趕路了。
老四說:
“媽,沒想到這夥人凶得老虎一般,張牙舞爪,卻不經打。”
“就是,練了十幾年的功夫還沒使出來,就散場了。”老五尚感遺憾地道。
“打得不過癮。”老六也深感不足。
“都是些毛賊麼,一打就散,會了那麼三招兩式,就當起劫路賊了,真是下賤胚子。”老七忿忿地數落著。
雙杏笑著說:
“我看了都手癢癢的,要不是背著冬梅,也叫賊人嚐嚐老娘流星錘的滋味,別小看了咱娘們。”
“媽,您的那幾手留著吧,有您養的幾個兒郎護著您,再叫您老動手,咱哥們的臉上就不光彩了吧!啊!”老四笑嘻嘻地道。
老大慢騰騰地說:
“遇了一夥毛賊,打了個漂亮仗,可不能大意輕敵,若遇上高手咋辦?爹常說:‘山外’……”
不等老大再吐出下一個詞,兄弟四個便同聲同氣地齊呼道:“有山,天外有天。”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驕兵必敗。”
“能忍則忍,能讓則讓。”逗得老大不好意思起來。
雙杏嗔斥說:
“你大哥提醒得好。看把你們能的,才過了兩道門檻。說起來一溜一溜的,做起來就愣頭瓜嘰的。江湖險惡,前途事多,遇事多幾個心眼,少吃虧上當,你爹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