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5章 千裏省親(7)(3 / 3)

老大一想起色皮口中埋伏險些喪命的事,由不得怒火中燒,恨得深切,眼中充滿殺氣,不留一分一毫的情,一棍比一棍狠;老七更不消說,繩鞭成單,一頭是鉤,一頭是環,環響處頭破血流,鉤著處皮開肉綻;老五老六都是色皮口懸崖邊死過一遍的人,如今又遇埋伏,對設埋伏的賊人分外仇恨。一個繩鏢龍飛蛇舞,神出鬼沒,鏢著處血噴如注;一個三節棍鏗鏘作響,攻得淩厲,擊得有力,打得解恨,抽得過癮。

劫賊仗著人多勢眾,起初,想把獵物的保鏢一馬掃平,誠如是,那有功夫據說腰纏萬貫的漂亮女人豈不成了囊中之物,盤中之餐;不料想,幾個手無刀槍的年輕娃娃竟是一身好功夫,幾個同夥對付一個年輕娃娃還嫌吃緊,久攻不下。

雙方在平坦寬闊的戈壁灘上混戰,拚死拚活,兵刃轟響,殺聲震天,直殺得塵土飛揚,天昏地暗。不到兩頓飯工夫,二十幾號歹徒被老大兄弟四人打死打傷多一半,哀嚎不絕,慘叫連連。領頭的歹徒眼見再打下去,隻有全軍覆沒,自己也性命不保,不得已向雙杏處奔去。

驚得老大幾個緊追猛趕,嚇得老四急忙迎戰,雙杏也解下流星錘,準備對付突發事變。

兵未接杖,那個賊首卻撲通跪地求饒: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見雙杏老四未下手,便僥幸地仰起青黃色的冬瓜臉,撲籟籟滾下淚來,哀告再三:“小子做惡多端,死不足惜;可家有七十高齡的老母,無人養老送終咋辦?好人留我一條狗命,從此不再姓任,姓‘賊’,叫子孫後代記住,永不做賊!”

雙杏聽了由不得動了惻隱之心,賊人既已服輸認罪,願意悔改,也就罷了,何必斬盡殺絕。於是厲聲訓斥說:“你們這號子人,活活的大男人,就不想幹些正經事養家糊口,光靠殺人吃人過日子。人心都是肉長的,你們難道不後悔嗎?造孽喲!天地良心。”

“好人呀,實不相瞞,我本守星星峽士兵,換防裁員時,沒回老家,把老母從河州接來,在哈密安了家。五年前,災情太重,又是風災又是蟲災,又是旱災,日子過不下去,仗著有些功夫,便入了這個邪道。誰知今日小鬼頂上了閻王。都怪那台官,適才馬弁來報,說是有一位漂亮女人帶著五個禿頭,出了峽口,是個腰纏萬貫的大財東,有功夫,叫我們設埋伏,截了,三七分成。也怪我貪圖錢財,害人害己。”

雙杏聽了好生痛恨,怒雲重生,哼了一聲,過會兒,喃喃自語:“噢,怪不得,騎馬的飛來飛去。”

老七捏得手指直響,說:

“媽,您和四哥呆著,我等返回去,殺了那驢日的,免得叫他再害人。”

雙杏緩了口氣,說:

“你以為我不想殺他,要殺我就親手殺,方解心頭之恨。不過哩,你爹叮嚀得好,遇事要管大局,大局就是回娘家,完了呢,回到咱延家大團圓。咱可不能因小失大,做不劃算的買賣,對吧?”

老大幾個齊聲讚同:

“媽說得對。”

雙杏對賊首語氣重重地說:

“但願你能改邪歸正,多幾分孝心,痛改前非,重新做人。你去吧。”

老七見賊首叩頭後欲起身子,抬腳踩住其肩膀,警告說:“你可說話算數,下次再遇上你做惡,決不饒你!有一個殺一個,有兩個宰一雙。”

“記住了,記住了,我也半老不小,有兒女的人了,咋能說胡話哩。”

賊首惟命是從,連連應承。老七放下腳,讓他起身去了。

老四忿忿不平地望著賊首逃竄的背影說:

“真是官匪勾結,巧取豪奪,咋和書裏說的一模一樣啊!”

“走吧,趕咱的路。”雙杏說著上了驢背,接過冬梅。毛驢踏著平地,不嘶也不鳴,飛快地向馬蓮井子馳去。

日薄西山時,雙杏母子一行投入馬蓮井子車馬店。

店主人是位五十開外的長胡子老人,發束崔嵬,一身玄衣,咋像道士一般。幫手是他年輕的老伴,約摸三十出頭。老兩口倒也和氣,聽說母子一行去戶縣走親戚,咂舌交讚,供茶供水,喂驢飲驢,接待愈發殷勤。原來老人家也是戶縣人,還俗後,在安西辦了家眷,以開車馬店謀生。

雙杏母子離開馬蓮井子,穿過紅柳園、白墩子堿灘,到了安西地麵。走久了戈壁沙灘,看膩了荒漠丘陵,雖歎其浩瀚,但也喟其乏味。踏入安西,沿著疏勒河溯流而上。那河穀處於南北均高的中間地帶,逐漸傾斜,形成喇叭口狀的走廊地形。雙杏母子便要從這河西走廊的最西端向最東端進發。一路上處處見水,灣灣有綠,不由得母子雙目含露,兩頰孕春,任跨溝越坎,任登嶺下坡,宛如遊山戲水一般,一路輕快,一路活潑。眼望立夏,天氣暖和,為了趕路,母子一行也顧不得站不站、店不店的,加之五位虎子已習慣了連續走路,又正值青春年少,常常是三站並作兩站走,每日向後扔出二百多裏,把雙塔、橋灣談笑間讓過,隨著那肥肥的流水,一個大拐彎到了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