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4章 千裏省親(16)(2 / 3)

“娘,別打岔兒,叫我姐細細道來。外甥們若聽過了,便早些休息,別累著了。”貴誌說罷,老大幾個便回屋睡覺去了。

雙杏從孝先九九重陽後離妻別子講起,到一鬥金霸結束,收場。

老母聽了感歎不已:

“唉,咋啥地方啥行業都有惡霸當道!”

貴誌搖頭說:

“怪不得常聽人講,誰家的漢子淘金給人打死了;誰家的兒子淘金死在半路上。這正是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兒。這淘金也是褲腰上拴腦袋,懸(險)哩!”

“懸的還在後頭哩!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雙杏首次套用了說書人的收場語。

“嘿!姐,想必是姐夫教的吧?還像個說書人的道道。”

“看你把姐小看的,啥都要你姐夫教,就不信人家無師自通嘛。”

“好咧,別在真人麵前說胡話了。”老母說著把孩子交給貴誌,由雙杏扶著回裏屋去,邊走邊說:

“連和麵都讓漢子手把手重教,還給你兄弟賣嘴哩。漢子幾個月沒回來,想的死去活來,對不對?漢子回來了,鬧窩母雞似的,還怨天怨地的,對不對?咋個陪的不是?說給娘聽聽。除了吃奶娃,再沒旁人。”

雙杏邊上炕睡覺,邊說:

“媽呀,看您說得難聽的,鬧窩母雞似的,你又沒看著,把人說成了瘋子。怨他不就是想他,想他不就是──不就是──”

“不就是個啥嘛,我沒看著,也想到了,我娃不瘋才怪哩!說呀,咋個賠不是?”老母興致勃發地追問。

“不就是個夫妻恩愛嘛,老夫老妻的,一群兒女,還賠個啥不是,看把他抬的高貴的。”雙杏嬌嬌地回道。

“我娃賠的少了都不算,還少不了個蜜嘴兒。”老母說罷抿嘴笑了。

“媽呀,您羞死人了!”雙杏蹬著炕氈撒嬌撂嗲地道。頓了下,才說:

“不跟您說了,盡笑話人,還是媽哩,按住葫蘆摳籽籽哩,快睡覺。”

老母故意搖了搖雙杏的頭,說:

“你能睡得著?我不信。不說漢子都想漢子,今夜一說,那還得了!睡不著就陪老娘說話兒,我是人老瞌睡少。”

雙杏把被子往頭上一蒙。老母一下子給扒開,說:“別蒙出汗來,不說拉倒。睡覺!”

從此,每夜都由雙杏講孝先塔山淘金的故事,聽的老母和貴誌欲罷不能,直到雙杏說收場話“欲知後事如何……”才盡興回屋休息。

眨眼十天過去了。老大幾個幫舅舅貴誌不僅收了麥、入了倉,連二茬子莊稼都已種了下去。尚不見荷花走親說媒的消息傳來。雙杏嘴上不說,心裏由不得發急,一是時間不敢耽誤,二是動亂年代,路道不太平,一個弱女子背個娃娃出門,總叫人放心不下。這天中午雙杏人在和麵,心裏亂糟糟的,動不動愣在灶前出神。

日薄西山時分,荷花滿臉汗珠,背著吃奶的女兒回來了。雙杏正在洗菜,聞風急忙趕到堂屋,荷花正給老母問安。老母接過小孫女,荷花摟著二女兒正親熱哩。

風塵仆仆的荷花曬得黝黑,見雙杏進來,笑嗬嗬地說:“阿姐,成了一半!”

雙杏感激地瞅著荷花的臉,說:

“他舅母,看把你勞累的,一天價在外麵跑,比下地幹活還苦,看把臉曬的。”

“她姑媽說哪裏的話,為實親辦事,啥叫苦不苦的,又不是黃花閨女,曬焦了怕沒人要哩。”

“快說說,媒保的咋個樣?把我娃急的。”老母瞟了一眼雙杏,催促媳婦道。

雙杏轉身倒了一碗茶,說:

“不急,晚飯就好了,先喝口茶,清清火。”

荷花咕嘟咕嘟一氣喝幹了茶,取下綠頭巾,揩幹了汗,才平心靜氣地敘說起來:

“當日回到娘家,跟老娘照了個麵,就走親串友,托人打聽,把個化羊村、化羊坡一帶訪了個幹淨,不是腳小,就是人醜,隻有一家姓葛的,姑娘長得水靈,腳也大,彩禮的價碼也不高,可一聽說要帶到西域,那姑娘死活不肯。叫兄弟把我送過黃柏河,轉到李家寨,找到小時節玩大的跟兄,遍訪莊戶,有一家女子年方十六,人樣也看得過眼,我多了個心,問:‘身子啥時節見的紅?’那老婆子倒也實誠,說:‘還沒來哩。’我怕是個實實,便就拉倒。過了馬安橋、涼水塘,訪遍黃柏東溝,沒見一個合適的。”

雙杏聽了神情黯淡,老母也無興致。

“直到訪遍曹家嶺,才有一家可心的。”荷花接著說,“那家姓曹的,男人死得早,隻有一個女兒,生活艱難,沒法子,招了個上門漢,才生了兩個娃子。那女兒桂花看看長大,出落得越來越花哨。那上門漢後達起了歹心,時常打女兒的鬼主意,氣得母女倆沒手逗。日子過得提心吊膽,防賊似的,沒一日太平。我去的時節,那上門漢不在,一說阿姐你的家底和人品,母女倆都樂意,隻怕嫌她家女兒腳大。我心想巴不得哩,說聲‘不打緊’,便說妥了。隻是有一樣,人家要見女婿,怕咱把人家女兒哄了。見了人,過了禮,就可領人,一切簡便,毫不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