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3章 千裏省親(25)(3 / 3)

老大在客房門外恪盡職守,四更到了,才去叫老四。

老四哪曾睡著?自打匆匆入洞房,僅僅嚐了個鮮,半夜夫妻之後,日日夜夜企盼著跟梅娘親近,隻是一路總無方便之時。為了隨著女眷腳步,一天隻走六七十裏,對他來說,哪算得走路?說是陪女人散步也不為過。何況天水漫遊,頭夜睡得又足,一念想起嬌妻,春心波動,哪能入睡!隻是在炕上忍耐著性子假寐。因此,老大輕輕一叫,他便起身出門,坐在台階上值班。

梅娘呢,初嚐夫妻生活的愉悅,日日耳鬢廝磨,夜夜春湧情切,隻是婆婆為了省錢,不給單間同宿的良機,也隻有遺憾和忍耐。雖已深夜,也免不了輾轉反側,難熬難過,哪曾睡著?估計該老四值班守夜了,便鼓足勇氣,大膽地悄悄下炕,輕輕地躡手躡腳出了門,見台階上坐的果然是丈夫老四,喜出望外,趨步上前。老四同時也發覺了嬌妻,猛起身,二人摟在一起,親昵得自不待說。

老四當即性起,顧不了許多,抱起梅娘向屋簷角走去。其情濃濃,其意蜜蜜,其樂融融,早把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守值之事忘到九霄雲外。

卻說店院深處,一個黑影翻牆越脊,摸索著,向男客房步步無聲地逼近。

你想連日來,雙杏一行十二人,出沒在街頭巷尾,誰不眼生?尤其是遊城隍謁孔廟,遊來蕩去,一行人豈不引人注意!早有梁上君子看在眼裏,跟蹤而至,將住宿方位瞄得真真切切,決意要做那狗竊鼠盜之事。隻是燈明火亮,講故事延誤了更漏。熄燈後,又耐磨著性子等了一個時辰,好待客人熟睡之後,方可安然行事。誰知老四小兩口饑不擇時,躲在陰暗角落泄欲尋歡,給賊人以可乘之機。

隻見那黑影將手指粗細的一竹筒戳入窗格紙中,對上嘴那麼勻勻幾吹,便用刀尖撥門栓。不料門扇虛掩,倒叫黑影賊一愣,怕是有人出入。略候片刻,毫無動靜,方斷定曾入門者疏忽了閂門,便大膽地閃入了門中。摸來摸去,隻覺一包袱沉重,提動時弄響了算盤,略微一驚,心想此客必定是管賬先生,遂輕輕抽出算盤,轉身出門。

老大幾個被迷得昏昏沉沉,哪能知覺!

那黑影賊又摸到女客房窗口,心想入屋去,隻摸那有派頭的大女人的包袱即可,遂將竹筒戳進窗格紙中。不曾想,那屋裏女眷中,惟有一女子尚未入睡。她是何人?乃老五媳婦藍花。她也因春潮湧動,睡意全無。梅娘緊挨她的身子睡。梅娘下炕,出門的一舉一動,她明明白白,隻是心中納悶,若是起夜小解,哪能如此長久?後來,她總算弄明白了,現時輪上老四守夜,肯定是在幽會。等梅娘回來睡了,就該她出去了,那時,肯定是老五守夜。於是她睜著雙眼,遐想著,美滋滋地仰臥在那裏,等待著良辰美景的到來。當那竹筒插進來時,恰恰被她意外發現,好奇地伸手逮個正著。這可嚇壞了窗外黑影賊,急拽欲抽身。那老五媳婦立時覺得情形異常,厲聲急呼:

“有賊!”

這一叫,既驚醒了婆婆雙杏,也驚動了還在廊下纏綿做愛的老四。他定睛瞧去,發覺了窗前的黑影,本能地推開女人,係了褲子,衝上前去,正跟黑影賊迎個對麵。一戒尺上去,碰在賊人刀刃上,火星直冒。一個要奪路逃遁,一個要攔截擒獲,各不相讓,廝殺在一起。忽然光閃燈亮,賊人不由得膽怯心慌。

雙杏聞聲出門,見二人廝殺,趕忙去叫老大兄弟助戰拿賊,但一個個叫不應,搖不醒,掌燈一看,方知早被迷了過去,隻得返身出門,欲上前助一臂之力,無奈黑夜交鋒,敵我難辨,飛針難施,繡錘不妥,都難免傷了自己人。她隻好守住門戶,預防意外。

老四愧於失職,險些闖下天大災禍,隻有拚命一搏,顧不得其它許多,一味東拚西搏,北殺南截。黑影賊實在招架不住,不得已將包袱一擲,猛然多了一隻胳膊,趁老四躲閃之際,越牆而去。

老四攜包袱進屋,一看是諸葛先生的,不知丟了何物,隻有待先生醒了方知。梅娘羞怯地回到屋裏,沒有了聲氣,做賊似的。雙杏一瞧便知,本欲追問一番,忽然想起孝先從塔山歸來,自己老夫老妻還迫不及待地借搓背的空兒和丈夫纏綿在一起哩,何況新婚夫婦,故而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老五媳婦將賊人丟下的竹筒給婆婆看,雙杏方知那迷藥是怎樣擴散害人的。

老四找來了店家,店主見了竹筒,恍然說:

“隻聽人傳說過那些闊店富棧出過這號子事,沒想到,咱這車馬店也成了強人的靶心了,真作孽!女客官,丟了些啥寶貝?”

雙杏滿臉不悅地說:

“這要等諸葛先生醒了才知。”店家怏怏不快地離去。

雙杏憂憤難禁,說:

“若不是老五媳婦驚醒,都迷了過去,丟了盤纏,咋個回家去?!”說著由不得動怒,向老四撒氣,“你守夜幹的好事!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