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紅日三竿。雙杏尚覺渾身乏乏的,腿腳困困的,無心下炕。而年輕人早已睡足,精神抖擻地下了炕,洗漱梳理。
雙杏自忖,人雖誇我年輕得像媳婦們的大姐,可畢竟年紀不饒人。蹭來蹭去,也睡不著,才勉強下了炕。洗理未畢,桂花和法土賣已端來了稀飯、饃饃和黃瓜菜。大夥兒吃喝已畢,雙杏吩咐:“你們也都擦個澡吧,我背過身去。午飯咱自己做拉條子,稱上二斤肉,大家犒勞犒勞。媽也要養養精神。午飯後,準備上路的幹糧。咱今天不走了,再緩上一天。”說罷,便倒身睡了。
雙杏似睡非睡,一直休息到中午,才覺得渾身輕快了好多。中午一頓肉菜拉條子吃得十分可口,精力隨之充沛起來。把女眷攆去夥房做事,自己擦了個全身澡,換了一套幹淨衣服,頓覺長了精神。
抱了冬梅來到男客房,見老七和諸葛先生說話,便坐過去,問:“先生緩得咋樣?”
“昨夜一躺倒,骨頭就散了架,今天還不咋樣,飯都是你的小寶貝兒子端到炕上吃的,現時好多了,可以上路了。”
“先生安心養著吧,咱今天不走了,把人緩好了,幹糧備足了,明日動身。”
“真的!”老七一聽不走,笑著說:
“先生,在月牙泉您念念有詞,先生說的‘塞翁失馬,安知非福’啥意思?咱們不是明明得了幾匹馬嘛,咋個說是失馬?”
諸葛先生笑嗬嗬地捋著長須,將《塞翁失馬》的故事講了一遍。
在場的人聽了都覺得塞翁古怪,事出蹊蹺。惟獨老七左手拄著下頜,偏著脖頸,對諸葛先生說:
“照這麼說,咱們損失了孔叔叔送媽的驢,也不算是件壞事。我媽還偷偷地傷心落淚哩。飛賊送來了五匹駿馬,不大大超過一頭騸驢了嗎?莫非這也不一定是好事?”
諸葛先生聽了微微一笑,說:
“延夫人,你這小後生真機靈!璞中藏玉呀。”
雙杏樂了,說:
“先生,看你把他誇的,丈二和尚摸不著腦瓜了。”
雙杏叫老大老七和法土賣陪著上了一趟街,買了幾包繡花針,買了些布頭兒,回到店裏。
女眷中做幹糧的除外,紛紛拿起針,縫縫補補。
老大和老七飲了馬回來,從店主那裏稱足了馬料,便回屋陪諸葛先生說話。老七說:
“先生,就要離開敦煌了,這沙州咋回事兒?”
諸葛先生說:
“春秋時稱瓜州。因‘地產好瓜,民因氏之’。戰國,為月氏、烏孫駐牧地。後被匈奴所占。元狩二年(前121年),河西走廊歸入西漢版圖,移民實邊,置三郡:武威、張掖、酒泉。此地屬酒泉郡。元鼎六年(前111年)設敦煌縣。敦者,大也;煌者,盛也。取地域遼闊、經濟繁榮之意。後從酒泉郡析出,置敦煌郡。敦煌縣一直為郡、州治所在地。常住居民除少數遊牧民族和西域人,大部分是中原漢族移民。僅前秦苻堅(公元384年)一次就移江漢人萬餘戶及中州貧民七千戶至敦煌。隆安四年(公元400年),敦煌太守李暠在此建西涼國。北周改鳴沙縣。唐改沙州。五代時,張議潮孫張承奉在此地建‘西漢金山國’,由太守曹議金家族世守此地。宋代為西夏國占據。明朝時,再次淪為吐蕃駐牧地。滿清仍為敦煌縣。”
“諸葛先生記性真好,說得頭頭是道。”雙杏由衷地讚歎。
“先生,有好去處嗎?”老七興趣濃濃地問。
“很早就有名氣的是玉門關和陽關。玉門關因西域和田美玉從此關入中原而得名,並留有‘春風不度玉門關’的千古佳句;陽關是古時通西域的南道關隘,唐代大詩人王維詩中寫道:‘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還有神秘莫測的莫高窟千佛洞和西千佛洞。鳴沙山和月牙泉咱們已領略過了。那神奇莫測的月牙泉據載已有一千六百多年曆史,四麵環沙山而不被埋沒;烈日炎炎,而不涸,總是‘風挾沙飛響,泉映月無塵’,實乃沙漠奇觀。據說還有白馬塔、西雲觀、觀音井、雷音寺等等。曆史名城,豈無名勝古跡哉!”
“哎呀,能遊一下就好了。”老七饞兮兮地道。
“聽先生說說,你就兩耳改個心慌吧,從小就心野得很。”雙杏當即回絕了老七遊玩的念頭,又說,“這兩處耽擱了七八天,拐到安西,等於走回頭路,又得兩三天,明早起程,趕路要緊。”
老七不再說啥,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