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他眨了眨獨眼,舌頭打著圈子道:“不過,哦,老弟,我卻不大相信你的話,看你出手對敵,乃刀子全朝要害招呼,又快又狠,一刀畢命,嗬嗬,老實說,便是第一流的江湖殺手隻怕也沒有老弟你這麽俐落老練呢。”
龍尊吾歎了口氣,道:“我並不要你相信,我隻是把白已的感覺告訴你而已,一蚌人,自小至長,也是相當不易……”
語聲飄蕩著,留下一片微弱的餘韻,龍尊吾走向一個臥在地下尚在不住抽搐的軀×,唔,是那斷了手的青麵胖子!
這青青麵漢子的一張臉早已泛了灰白,他瞪著眼,裂著嘴,混身在不停的抖,龍尊吾微微俯下,平靜的道:“朋友,你不致於會死,但你須答應我一件事。”
那胖子翻著一雙鼠眼,吃力而孱弱的道:“你,你是誰?”
龍尊吾冷冷的道:“你答應不?”
出乎意料之外,胖子咬咬牙,竟爽脆的道:“好……你……你說!……”
站直了身體,龍尊吾毫無情感的道:“雙雙人狼是否庇護於鐵矛幫中?”
滿臉的痛苦掩不住他的驚異,他喘著氣道:“不是……不是庇護……他們……他們乃是與幫……幫裏聯手……聯手做一筆……生意……早!早在叁個月……月……月前已經離開…”
龍尊吾深沈的道:“那麽,他們與鐵矛幫的那一個人有牽連?”
又喘了口氣,胖子微弱的道:“古……古堂主……他們認……認識。”
龍尊吾又道:“他們去了那裏你可知道?”
胖子閉閉眼“”他已連搖頭的力量都沒有了:“不……不曉得……古……古堂主……可…可能知道…”
又俯下臉來,龍尊吾的語聲凜烈:“你沒有說假話?”
胖子痛苦的裂裂嘴,喃喃的道:“這……這…不是……不是叛幫……賣友……的事……我……我犯……不著……誑……你!”
“好”龍尊吾蹲下身來,自懷中摸出一個晶瑩細致的白玉小瓶,拿起胖子的斷手,將瓶中一些浮白色而極富黏性的液體為他傾倒在創口之上,又撕下胖子的紫衣衣襟,為他包紮妥當:“此瓶中藥液名曰”合肌“,乃叁百年之”赤靈草“與其他十七種珍罕藥材熬煉而成,功能神效無比,你的傷口在一月之後便可複原,這是報償你方才版訴我的那幾句話,抱歉的是我補不上你那隻手掌了。胖子的痛楚在這瞬息似已滅輕了很多,他怔怔的注視著龍尊吾,臉上的表情迷惘而淒茫:“謝謝你……這是好藥……有一股桂花香味……我已不覺得太痛…”
龍尊吾冷沈的道:“不用謝,我們互不相欠,你隻有自己回去,不用多久,你會碰上你們幫裏來此助拳的人馬,後麵及坡下都有些散騎,你可以乘一匹代步。不待胖子再有表示,龍尊吾轉身行去,朋叁省大步跟了上來,小心的問:“老弟,你在找雙雙人狼?”
龍尊吉淡淡“嗯”了一聲。朋叁省低低地道:“這幾個畜生與你有梁子?”
半側過臉來,龍尊吾的金色麵具上有隱隱的寒光:“朋友,你倒喜歡管些聞事。”
獨目一瞪,朋叁省敝叫道:“什麽?這叫管閑事?我是看你不錯,想幫你打聽打聽……”
龍尊吾摸摸刀柄,輕輕的道:“罷了,朋友,我要親手索仇。”
朋叁省不悅的道:“也要親自找到對方才能算數?別人想幫你的忙也算奪了你的扁彩啦?他奶奶就沒見過你這等怪物!”
笑聲出自金色麵具之後,龍尊吾語氣變得溫和多了的道:“你,朋友,你要幫我找?”
朋叁省一拍胸脯,“噗”的一聲:“怎麽著?黃不成我朋叁省憊不夠幫你跑腿的料?”
龍尊吾靜靜的道:“你為什麽要幫我?”
微微一楞,這位豪邁的江湖漢子伸出舌頭舔舔嘴巴,呐呐的道:“我,哦,我也說不出為什麽,隻覺得和你小子很投緣,好像……好像咱們已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一樣,雖然……雖然你一直冷不拉吉的叫人看著心裏不是味,但你另外有一股什麽的,什麽……啊,氣質,對了,你另外有一股氣質相當可愛,哦,使人想接近你,和你做個朋友…”
龍尊吾無聲的笑了,他伸出手去,朋叁省卻用兩隻粗大而長滿了黑毛的大手將他的手緊緊握住,兩人深深的注視著,在這一刹,他們都已感到披此間的距×急速的縮短,心與心已在冥冥中結連於一起。
踏著雪,他們來到洞口的下麵,有幾匹失主的孤騎仍在迷惘的徘徊,雪地上除了人的×體,還另外橫臥著五六隻暴睛突齒的白狼犬。
嘿嘿一笑,朋叁省瞟了那些死犬一眼,道:“鐵矛幫把一千飼環的走狗也長得與他們是一個德性,人一躺下,狗也跑得快,那是幾隻不知死的朝上靠,嘻嘻,老子就一條送了它一刀!”
龍尊吾抬頭望望洞口,而洞口毫無動靜,他一拍朋叁省,自已已一躍而上,有如一頭大鳥般灑然穿射而入。
洞裏和原先一樣,冷悠悠的,黑沉沉的,龍尊吾站著,隱隱中卻覺得有些莫名的忐忑,他輕輕吸了口氣,低沉的叫:“唐姑娘……唐姑娘……”
回聲空洞的在四壁間回繞,卻沒有唐潔的答覆,龍尊吾×異的往洞中行去,有些焦急的放大了聲音:“唐姑娘,我們回來了,你在那裏,”朋叁省苞了過來,迷惑的道:“怎麽?那妮子不在了?”
說著話,朋叁省搶先奔入裏麵,這壁洞並不深邃,一個轉子已瀏覽無餘,他罕異的叫著:“人不見了,奇怪,怎麽會不見了呢?莫不成她自已開溜啦?”
龍尊吾靜靜的往四周搜視,大步朝昨夜他們躺臥的稻草堆走去,稻草堆有著淩亂而踐踏過的痕跡,雜在稻×裏麵,赫然有一角粉紅色的紗巾!
紗中上似乎還帶著微微的溫熱,有一陣輕渺的芬芳,這宛如處子的韻息,有淡淡的百合花香,幽幽的,脈脈的,像縷縷的柔絲,纏得人心痛。
朋叁省獨目圓睜,在四處嗅聞查視,嘴裏不知在咕嚕著些什麽,龍尊吾拿著紗巾,冷冷的道:“朋兄,唐姑娘大約是被人劫走了。”
朋叁省氣憤填胸的吼道:“虎頭上拔毛的家夥,簡直太他媽欺人,老弟,我一定助你奪回唐姑娘,把那個鑽×係洞的鼠輩活剝掉!”
龍尊吾沉默了一下,淡然道:“唐姑娘與我並沒有什麽特殊的關係,我們也是昨天才認識,她很可憐,是個孤伶伶的女孩子。”
怔怔的瞧著龍尊吾,朋叁省呐呐的道:“你們,你們不是一對子?”
龍尊吾搖搖頭,道:“不,僅是萍水相逢。”
朋叁省氣咻咻的道:“老弟,我看你似乎不大關心,就是他媽的萍水相逢也不能袖手不管呀,你們總是在一起過,同船過渡也有五百年的緣份,何況我還看得出她對你十分不錯,那麽可憐生的。老弟,咱們快去找她!”
龍尊吾背負著手,平靜的道:“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待辦,朋兄,天下之大,令人不平的事太多,我們無法一一援手……”
朋叁省一跺腳,滿臉通紅,口沫橫飛的大吼:“姓龍的,不要那麽心狠手辣,人家一個弱女子。無親無故的投奔於你,你對人家冷冰冰的且不去說,他媽人家遭了凶險還視若無睹,毫不焦急,這未免太沒有………太沒有什麽………他媽的人性了,走,老子一定要拖你去救他,你的事便有天大也且緩一緩,先將人救回來再說!”
龍尊吾的金色麵具泛閃著冷漠的光彩,他沉沉的道:“人有難我去救,我有難誰來援?”
朋叁省額際青筋暴突,他雙手緊握成拳,怪叫道:“你有難自然也會有人去援助你,當時沒有,日後也有,你有苦有冤自會伸雪,當時不能,以後必能,姓龍的,冥冥中有雙眼睛在看著我們,有一隻手在推著我們,善惡都有報啊,隻爭遲與早!”
“善惡都有報,隻爭遲與早”這兩句話彷佛利時變成了千百響連串的悶雷,轟隆隆的在龍尊吾心裏震蕩著,回繞著,像有無數個聲音在他心裏呐喊,在他耳邊呼叫,他猛一摔頭,赤發蓬散中他一拉朋叁省的手臂,大喝道:“我們走!”
“走”字似一粒冰珠子砸在玉盤上,脆落而乾淨,朋叁省大出意料的一楞,龍尊吾已飛一樣掠出了洞豁然大笑,朋叁省急跟而出,叫道:“好小子,我就看出你是性情中人嘛!”
兩個人出洞之後略一張望,已往那邊的柏樹林中奔去,朋叁省盡力與龍尊吾比肩而行,逆著風叫道:“老弟,左麵和山坡上不會是來人所經之處,我們一直都在那裏和鐵矛幫的人拚鬥,尤其我靠得近,什麽人從那兩個方向來也逃不過我這雙招子,那劫人的混賬一定是乘著混亂由林子裏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