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閃電般地展開了對暗夜的清剿。在國家最精銳的武裝麵前,任何反抗都是找死。清剿過程十分順利。在廠長姚飛霧“自作孽,不可活”的歎息聲中,暗夜眾人被抓,機器設備被收繳,可謂人贓俱獲。曾經輝煌的暗夜,一朝傾覆,沒有一個人來得及逃出去。
武器庫是國家的機密。最能保守機密的人是死人。所以暗夜的很多人都死了,何況他們本就該死。暗夜的人製造傳播淫穢色情碟片,案情重大,證據確鑿,法院給出了非常嚴厲的判決。念在王二的電影相對含蓄些,法院院長和其他審理人在認真看了王二的電影後,免了王二的死罪,而是給了一個無期。宣判時,相對於聽到死刑判決而麵如土色的姚飛霧,昏迷的賈長青等人,王二覺得十分慶幸。王二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本可以判死刑、吃子彈的。
關押王二的地方,並不是普通的重犯監獄。王二的大伯收到了一張法院的判決書,他想去看看王二,卻不知道王二究竟是關押在哪裏。他到好多部門去問,卻說根本不知道王二這個人是誰,也沒有一星半點的資料。王二和他關於武器庫的軍事機密一起,從人世間消失了,好像從來就沒有過這個人。
王二被關在監獄裏,一直都沒有人來看望他。王二很害怕,他感到自己已經被別人遺忘了。連大伯、村民和兄弟們都遺忘了他,其他人更不會記得他了。
日複一日。
重複的監獄生活,讓王二產生不斷加深的焦慮和抑鬱。王二很佩服他的獄友。一些人已經被關了二十多年了還沒瘋。他想他們負責悲傷和痛苦的腦細胞大概不太發達,要不就是,這些腦細胞已經在長年累月的悲傷中死光了。
自從進監獄起,王二就期待著地下板塊和板塊之間開始較勁,不管是掰手腕還是摔跤都可以。這些行為反映在地麵就是地震。王二想象著地震有多麼劇烈,終於把這個堅固的,能經的起導彈轟炸的監獄震塌。獄室塌了,圍牆塌了,帶電的鐵絲網塌了,監控設備被磚塊壓的粉碎。王二活了下來。他從監獄的廢墟中艱難的爬出來,站在地麵,腳下的土地忽然變成了一望無際的草原。王二在草原上大喊: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這一場地震終究沒有發生。
王二的夢越來越少了。最近的一個夢卻十分清晰。
夢裏夢外都是黃昏時分。王二看不見窗外的殘陽,卻能看到如血的天空。他看著天空發呆。一個女人不聲不響地從牆裏輕飄飄地走出來,低著頭。王二心裏打了個寒戰。她穿著淡白色的衣服,長發微微遮住臉頰。她抬頭時候,王二看見了她美麗的臉,蒼白的臉色散發著美麗而又憂傷的氣息。她發出很熟悉的一抹微笑。
王二想起了這是自己過去喜歡畫的“妖姬”。她們中的一些,還在王二的電影裏出現。終於有人來看他了,王二十分驚喜,卻一下子叫不出她的名字。她看出了王二的遲疑,說道:“你一定記得我的,我就是霽離啊。”
王二嘿嘿一笑,掩蓋自己的尷尬:“哦,是你啊。一直都沒人來看我。小離,你過得還好嗎?怎麼想到來看我的?”
小離輕輕一歎,說:“姐妹們都各走天涯,我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就來找你了。”
王二苦苦一笑,“你不會是想來陪我一起坐監獄吧?”
小離走到王二的身邊,用冰涼的手輕輕撫mo著王二的臉頰。“我要帶你走。”小離的語氣裏透著十足的堅決。
“可是怎麼才能走呢?要是走的了我才不想呆在這呢!”小離俯下身子,在王二耳邊悄悄的說:“隻有一個辦法,就是讓你成為和我一樣的東西,就是讓我--吸幹你的血!”
聽到最後幾個字,王二的心猛地一震。他突然醒轉,睜開眼,發現整個獄室空空如也!王二摸了摸自己還帶點絲絲冰涼的臉頰,隻覺似夢非夢。血紅的天空慢慢黯淡,他的驚懼之敢也慢慢散去。等到平靜下來,王二輕輕地說:“小離,要是真的能走,你就吸吧!”
好在這樣的夢做的並不多,要不然王二早就被嚇死了。王二的膽子並不大,小時候自己一個人睡在房間裏的時候,他就常常握緊棉被,生怕黑暗中飛出一個鬼來把他抱走。
監獄裏的王二隻能用回憶來消磨時間。似真似幻的回憶,恍如昨日,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