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淺姿掃了一眼血珀蓮花,忙撿起還給她,師繾婼別扭道:“婼兒從來都沒有去過中原,娘既然有這個機會可以回中原,又不肯帶婼兒一起,我隻好自己跑出來了。”安淺姿無奈道:“娘不過是去見一個故人,而且是路途很遠的依蘭山莊,有什麼好玩的呢?你還是乖乖留在家裏,要是早日根據血珀蓮花練成武功,娘再帶你出去玩。”
“依蘭山莊……這麼美的名字,我要去!”師繾婼笑道,一提起依蘭山莊,安淺姿扶了扶肩上的包裹,不禁沉入回憶,嘴角那抹紋路似笑又非笑,有一絲淡淡的悵惘:“依蘭山莊當年在夔州,後來發生了太多,如今應該在會寧府。”
“姑姑,聽起來很有意思,我讚同婼兒,我也要去!”桑曲蹦蹦跳跳拉扯著她道,“你放心吧,我們就去中原玩幾日,等姑姑你辦完事我們就回吐蕃,有我和婼兒相互照應絕對不會有事的。”
安淺姿見二人一臉興奮,不忍拂逆,猶豫片刻道:“不如這樣吧,你們兩個先去臨安府落腳,臨安很熱鬧,有很多新鮮的玩意,你們就在那裏玩一段時間,等我從會寧府回來我們在臨安彙合,再一塊回吐蕃。”
“對啊,臨安是都城,聽說很繁華熱鬧,我們在那曲草原上從沒見過呢。”桑曲不由喜上眉梢,抓著師繾婼說道。
“再往南走便是臨安了,我們在這裏分手,我就快馬北下去會寧府,足月之後我們在臨安的花滿樓彙合。”安淺姿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更好像是焦急著趕往依蘭山莊,都顧不得師繾婼和桑曲。
“姑姑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婼兒的。”桑曲笑逐顏開,拍著胸脯說著。安淺姿點點頭會心一笑,又有點擔心地望了師繾婼一眼,便翻身上馬策馬遠去。馬蹄揚塵,不禁迷住了二人的眼睛。
“元夫人,飾飾得到消息說安前輩已經離開吐蕃前往會寧府了。”一個一身紫衣的俏麗姑娘輕巧地走來,對帳中的少婦說道。
這個年輕的姑娘眉間墜著一串金玉額飾,兩耳後紮著許多數不清的小麻花辮,其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彩色寶石,發尾拴著繽紛的孔雀毛。看上去她和元夫人親密無間得更像母女,其實她是金國唐括王爺的遺孤,唐括飾飾。
簾中藍白相間的背影應聲轉過來,頭上那頂銀紫色織滿白色羽毛的發冠輕微一側,纏著兩鬢長長的銀色流蘇斜倚在肩上。
在那身由金銀線繡滿異狀圖騰的華服襯托下,那個側臉真是芳華絕代。韻味不減的美婦額間鑲著一枚繁複藏銀的步搖,輕聲細語也使得步搖約略顫動,緩緩掀開簾子走出來:“她來了,我算到了。”
那溫軟的吳儂輕聲纏綿地從她的唇齒間幽蘭般地吐出,與這寒天冰雪和火爐紅透貂毛的屋內陳設完全不一致,弱不禁風的身軀裹在厚重的羽衫下,根本不似北方女子。
“飾飾,麻煩你了。莊主的病那麼重,我必須要讓他們見上一麵,你去引走無愧,我去引開儷夫人。莊主對我情深意重,我這麼做也算幫莊主了個心願。”元夫人握住唐括飾飾的手說道。
顏禮啊顏禮,當年你再不仁,如今我也不能不義,分隔十七年,我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依蘭山莊的一舉一動,忽必烈大軍揮下,不論是金國還是依蘭山莊,都氣數將盡。
安淺姿心裏默念,策馬狂奔,眼淚一瀉而下模糊了視線。那朦朦朧朧的眼界中翻過千山,涉過萬水,黃沙難阻,冰河難斷。她不眠不休,披星戴月日行千裏,會寧府的城門終於展現在眼前。
安淺姿霍然拉住了韁繩,久久地徘徊在城門口凝視著那三個字。顏禮,我該回來嗎。顏禮,我多怕到了依蘭山莊看到你的病容。顏禮,你有兩位嬌妻相伴,這些年有沒有想起過我。往事仿若流水,滔滔不盡,一去不返。當年的那支蓍草簪,就此隔斷變成天人難見的銀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