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依蘭山莊(下)(1 / 2)

元夫人從香壚邊順手搭了一件白狐外披,便要出門,隻見一個婢女慌慌張張地路過屋外往儷夫人的寢室跑去。元夫人攔住她道:“什麼事?儷夫人這個時候都在午睡,有事先跟我說吧。”

“元夫人,那個…。。。。”她上氣不接下氣地指著其他方向示意,“姝,姝夫人……”

“啪。”那婢女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元夫人藏在衣袖裏的玉手指尖悄然一彎,細微的幾乎看不見的鐵絲飛出袖口打在婢女的穴道上,“這丫頭口無遮攔,我精心部署好的東西要是讓儷夫人知道那就不得了了。”元夫人回頭問唐括飾飾道,“儷夫人去河邊了?”

“放心吧,少莊主那裏也安排妥當了,安前輩一進依蘭山莊我們就按夫人指示做。”元夫人點了點頭,披上再一層的裘衣,衣尾逶迤一地淡淡的香氣拖過朱色的門檻遙遙而去。

這邊廂元夫人剛剛踏出依蘭山莊的大門,那邊廂安淺姿駕著快馬便趕到了莊前。她勒住韁繩躍下身來,那駿馬卻因日行千裏勞累過度,而突然口吐鮮血倒地四肢抽搐了一下便不再動彈,安淺姿不由一驚,還未站穩,隻覺得胸腔內的內功約略地堵在經絡裏。

等定住神,不由奇怪到,山莊門匾上“依蘭山莊”四個大字依舊如昔,可是門前連三兩守門的侍衛也沒有,門可羅雀仿若空城。安淺姿緩緩地走近朱漆斑駁的門前,輕輕撫摸一別十幾載的門上雙環。誰知大門霍然被打開,一身紫衣的唐括飾飾和身後一群侍衛抱拳跪下,齊聲道:“恭迎姝夫人回府!”

“起來!都起來!我不是什麼姝夫人,我隻見莊主一麵便走。”安淺姿又驚又惱,抬步跨過大門門檻徑直走進去,身後那些侍衛無一阻攔,反而恭恭敬敬地跪地讓出一條道。

“對了,我想見少莊主。”安淺姿忽然停下腳步,側過頭對唐括飾飾說道。唐括飾飾顯然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不由結結巴巴:“少……少,少莊主,他不在莊裏。”安淺姿見她的神情便心知不對,卻也不再多問,想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算了,帶我先去見莊主。”

屋內的陳設少許變更了一點,廳堂那隻漢白玉花瓶無端地不見了,那景泰藍石椅由左邊搬到了右邊,雕欄上雖無灰塵但顏色卻因時間而沉澱得更深。如此種種,安淺姿邊走邊看,卻好像記憶猶新。

唐括飾飾為她掀起一簾白色毛皮的溫暖厚門簾,安淺姿便俯身進去。隔著麵前隱隱約約的畫屏,她一眼便感知到莊主正躺在裏麵的臥榻上。隻聽忽然的幾聲咳嗽,夾雜著渾厚的男聲:“無愧,是你來了嗎?”

安淺姿不動聲色,卸下肩上的披風,繞過畫屏輕步走到床榻上那個依稀如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背影後,屏住呼吸替他蓋上披風。莊主雖在病中,卻立刻反應過來,一把抓住了那隻手。

安淺姿的心裏忽然蕩過一絲波瀾。當年第一次觸及她的手,她早已手心冒汗,慌張的不知所措,時間過得真快,再一次碰到他的手竟然過了十幾年,也許這是此生最後一次。

“誰?”莊主厲聲把她拉到了麵前,不禁張大了嘴,揉了揉因病渾濁的眼眸,繼而時間像停止了。二人就這樣對望著:“淺……姿,淺姿?”

“顏禮。”簡單的對話後,又是一陣靜止的時間,又是一陣相對凝望的沉默。互相看著十多年未見的容顏,都隱約感覺來日不多。

兩個人的對話永遠都這麼簡單,繼而沉默,繼而一兩句或寒暄或尋常的話語。有太多的內疚,太多的思念,相見卻不知如何啟齒。安淺姿打破沉默道:“我聽說你染了重疾。”

“忽必烈知道殘餘的金國後人在依蘭山莊,怎麼會善罷甘休。”原來當年忽必烈一舉殲滅了曾經百年霸業的大金國之後,完顏守禮便是僥幸逃脫之人,幸存的完顏氏和唐括氏隱姓埋名於依蘭山莊,打算日後東山再起。

忽必烈又豈是等閑之輩,當年完顏守禮錯闖蒙古軍營被發現,雖被善良的察必閼氏放走,忽必烈卻也得知山莊裏住的都是什麼人,自此趕盡殺絕。

安淺姿知道多說無益,轉了話題道:“二位夫人可好?”完顏守禮咳嗽了兩聲沙啞道:“都是老樣子。”

“那麼……譽兒和小玉可好?”完顏守禮蹙眉一怔,心下覺得摸不著頭腦,脫口而出:“什麼?”安淺姿不由奇怪,隻好重問一遍:“啊,我是說少莊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