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既然如此,對我們再見了。”
有了交待,有了台階,程計生雙手一拱,遂轉身同謝貫基一起走了。
禮不可失,麥無銘也拱拱手說:“再見。”
雨收雲散,戰完幕落,郭克民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說。“多謝麥少俠援手之恩。”
“郭壯土客氣了,在下剛才說過,這隻是索仇。”
“麥少俠問必忒謙?郭某心裏有數。”
麥無銘微一回顧,瞄了在旁的郭筱一眼,然後笑笑說:“那就算在下報還郭姑娘當年留手之德吧!”
郭克民也笑了,他說:“什麼留手?說了更覺汗顏,當年之事,那也歸功於麥少俠自己心地仁慈。”
姑娘家敏感,姑娘家嬌羞,麥無銘這淺淺一瞥,她心頭頓時鹿撞了起來,螓首低了,粉臉紅了.但是,櫻桃卻破了.貝齒也露了……
“郭壯十別誇獎了,要知道在下也會臉紅呢!”
這是在調笑麼!郭筱一聽更是不能自己,可是,她心田純潔,對麥小雲隻有尊重,隻有敬仰,一點也不帶綺旎之念,她以為對方是麥小雲。
郭克民潤了一下喉嚨說:“麥少俠真要到永關總舵去麼?”
“是的。”
“找餘總舵主?”
“不。”
“那你找……”郭克民的眼不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麥無銘不答反問地說:“呂天成可曾重回永關總舵?”
“有!”郭克民籲歎一聲說:“就是在前天.萬壇護法侯四津突然同失蹤經年的呂堂主來到了永關總舵.他廢了餘總舵主的職位,理由是判上一個抗命的罪名。
“按照例,總舵主的職位一旦虛懇、理應由內三堂堂主直升。
但是,侯護法卻扶上了目大成。”
“有人不滿.卻也有人應幸.餘總舵主無辜被黜,而呂天成又作威作福.在下父女就是為此離開永關總舵的。”
麥無銘戚然了.別人不知道餘永欽被黜的因由,他卻了然於胸,事情原是出在諸暨。
在諸暨,龔天佑和洪振傑他們密圖圍剿他大哥的時候,餘曼蘇首先通風報訊,走漏了消息.繼之,父女二人又藉故返回永嘉侯四津的量小,心胸狹窄.他當然要藉題發泄,不放過餘永欽了。
“沒有洪振傑?”
“萬壇之主沒有來。”
郭克民雖然已經脫離了萬裏船幫,但對上級的稱謂仍舊改不過來。
什麼萬壇之主,什麼萬壇護法……
麥無銘哺哺地說:“這一趟我也沒有白跑。”
郭克民聽了心一動.他說:“麥少俠為找萬壇之主而來?”
“可以這麼說。”
“那呂堂上的失蹤也與你有關了?”
“不錯!”麥無銘說:“是在下於懲量刑。”
“據在下所知,萬壇之主是為了一柄翡翠如意,同少俠有過嫌隙.但呂堂主迄未參與,他為的又是什麼呢?”
“惡貫滿盈,撲作教刑。”
郭克民似懂非懂地說:“哦!如今他的刑期滿了?”
麥無銘宏聲地說:“未曾!”
“這麼說他還要走;嘍?”
郭克民語氣之含有希冀,透著渴望。
他雖然不擬重回萬裏船幫,但是,人總是好好而惡惡,敬賢而鄙惡。
餘總舵主的蒙冤受屈,喬木折,呂外堂主的囂張跋扈,沐猴而冠,凡稍具良知的人.必然會嗟太息,心寒意冷。
習慣的微笑又浮上了麥無銘的臉龐。
但是,他卻移轉對象,願言其他地說。“郭姑娘,你手上的傷勢怎麼樣了?”
這麼久才問起人家的傷勢,義而顯見,郭筱的傷勢必然不深,他隻是有意避開郭克民的話頭。
因為,直到如今,連麥無銘自己也不知道事後應作如何打算?
郭筱輕聲地說:“皮肉之傷,並無大礙。”
“郭壯土今欲何往?”
郭克民落寞地笑笑:“天涯茫茫,但到處是家。”
麥無銘略一沉吟,說:“黃山在下倒有二個熟人,就是‘黃山派’高徒丁懷德、薑致遠,賢父女何妨在此歇歇足。”
“素不相識.怎可麻煩人家。”
“江湖上以道義為重,再說令媛手傷也待上藥包紮。”
郭克民回目看了他愛女一眼,然後艱澀地說:“如此隻好打擾人家了。”
這就是所謂的姻緣,大紅絲線纏上了足,三生石上刻下了名,二百年前,薑致遠和郭筱二人注定今生有姻緣之份。
不然,蘇怡昌數年曲求,呂天成強自作伐,而郭筱卻刻意地逃避。
不然,麥無銘和丁懷德二人隻是點頭之交。
第一次在客店相遇,還是馮京當馬涼,對方認錯了人。
第二次則在花燭之日,喜宴之上,彼此地笑了一笑,點一點頭.如此而已。
現今竟會不嫌冒昧、趨府造訪,井仃還帶了二個人去.這對個性含蓄謙讓的麥無銘來說,實在算是奇跡。
所以.古人說:“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
此話誠然!
“請!”
“麥小俠請。”
“那在下就帶路廠。”
其實,麥無銘並沒有來過,而且對黃山並不熟悉,隻不過聽乃兄曾經談起,他這麼說乃是客氣的話。
他們魚貫地步上山道而去。
經過了一處冒著煙霧的溫泉,這個溫泉與青鬆、怪石、雲海,被人們合稱為“黃山四絕”!
又踱過廠紫雲峰下的桃花溪,不遠處有一個山穀出現了。
三個人走到穀口,見峭壁下麵樹有一方石碑,上書“黃石山莊”四個大字。
略一佇足,互望一眼,又啟步邁了進去。
走不到尋丈之處,前麵有一個年輕漢出來了。
是攔阻?是迎接?
大概是攔阻大過於迎接。
因為,山場荒僻,來此造訪的親友不多,來此遨遊的旅客也不多,但兩相比較,旅客還是多過親友.
果然,那個年輕漢開口了:“三位,這裏是私人居處……”
“哦!”麥無銘立即接口地說:“在下姓麥,路過此地,與貴莊丁懷德和薑致遠是朋友,特來拜訪。”
“啊!”那個年輕漢兩隻眼睛瞪得好人好大,他盯著麥無銘一瞬不瞬,驚喜地說:“麥少俠,你是麥少俠!”
“不敢.兄台抬舉了。”
“二位請隨我來。”
年輕漢身於一轉,雀躍加上箭步,立即向裏廂走去。
應該說是跳去。
山坳不小,有樹有花!
花在鬆針上麵沾著,花在枯枝上麵疊著,那是雪花。
路雖細雖小。但還好走,因為剛剛掃過。
盡頭處,有一徘房屋並列著。
不豪華,很樸實,有的屋頂上蓋著瓦片,有的則覆蓋著稻草或是蘆葦,名正言順典型的“山居”。
距離屋舍約三丈之處,年輕漢就大聲地嚷嚷了:“有客人來嘍!有客人來訪了,是麥少俠……”
這“麥少俠”三字的餘音尚在空氣振動,塗繞時。
正一間的草堂立即撞出了二個人來,他們正是丁懷德和薑致遠。
“啊!麥少俠……”
二個人的四道目光殊途同歸。並在一起,全部落在麥無銘的臉龐上,衣衫上。
孿生兄弟,實在難分,但這次可不能再鬧笑話了,過了一會,丁懷德說:“你是‘玉龍’?”
“小弟麥無銘。”
“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丁懷德笑意盎然地說;“哦!神仙眷屬,邀遊山川……咦!尊夫人呢?”
麥無銘生硬地笑笑:“她沒有出來!”
“啊!”這實在出乎丁懷德的意料之外。
不過,他是聰明人.一聽就知道必有重大的爭情發生了。
不然的話,自己兄弟才喝罷了喜酒.到家不久,對方怎會腳前腳後地跟了出來?
“請,裏麵請,我們到裏麵再談。”
這間草堂建得倒還寬敞,正擺著神桌,兩麵都排有太師椅,窗清幾淨,光線明亮、四個人分賓主坐了下來。
麥無銘一坐即起,他說:“在下先為各位介紹,這位是丁少莊主,這位是薑少莊主,這位是郭壯士,這位是郭姑娘。”
大家都站了起來,丁懷德和郭克民在寒暄,薑致遠和郭筱二個人的目光一經接觸,就緊緊的粘在一起,因為,他們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丁懷德發現了,為免得遭人譏笑乃師弟失敬、失態和失禮起見,他立即刻意地,加重語氣地說。“哈!各位請坐,請坐。”
薑致遠靦腆地笑笑,郭筱臉紅地垂下了頭,二個人才算結束了以往從未有過的情形和場麵。
真的結束了麼?
未必,這種情形,這種場麵,那隻是開始,嗣後會更頻繁,更熾熱地繼續地下去呢!
郭克民坦誠地敘述他的出身來曆,說:“在下郭克民,原是萬裏船幫永關總舵的一分,小女也是,我職稱爐主,她掌的是朱雀殿。”
“哦!貴總舵近年來的作風、經營方針也改變了很多,已經被外界所稱道,所尊重了。”
“不錯,一是萬壇好久沒有苛求的指令下來,二是人們畏之若虎的外堂堂主……”郭克民回眼瞥了麥無銘一眼,又繼續地說:“在一天夜裏為追狐狸而失蹤。”
“那郭壯士……”
郭克民知道對方未竟的下,他繼續地說:“數日前外堂堂主百天成又回到了永關總舵,並被同來的萬壇護法委之為總航主。”
“原來如此。”丁懷德聽了心一動,他轉向麥無銘說:“那麥少俠這次回來可與萬裏船幫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