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父喪子尋敵報仇(1 / 3)

二更天!

有的地方燈火輝煌,絲竹陣陣。

有的地方則是黝黑一片,鼻息連連。

客店乃是一所俱全的場所,也有人在高談闊論,也有人在蒙被大睡。

麥無銘推開了窗戶,一個回旋翻上了屋頂,繼之幾個起落,覷黑暗處,乏人處飄下了地麵。

怎麼他停步靜立了?扭到了腳?閃著了腰?還是在歇足休息?

不是,都不是,他是在做事。

做事?一動不動地站立著能做什麼事?

用耳朵,用耳朵在聆聽,用耳朵在搜尋。

當他確定了周圍十丈之內並無人蹤之後,就施施然地啟步朝城隍廟而去。

城隍廟是門迎百客,永不閉戶的地方。

在白天,天井,大殿上,熙熙攘攘,鬧鬧哄哄。香爐裏,土柱旁,星火點點,萬香繚繞。

而如今,上上下下,裏裏外外,一片黝暗,一片淒清!

隻有神櫃旁的長明燈,吐著豆樣的光芒,時而搖曳,時而跳動。

它照著城隍,它映著鬼卒,那獠牙黑臉膛,那紅眼綠頭發,刀刀叉叉,鏈鏈條條,逢人欲噬,擇人而拿,陰森而恐怖!

麥無銘跨入了高高的門檻,由回廊轉向一間廂房。

廂房裏也有一粒微弱的火光從紙窗上透了出來,這就表示裏麵的人尚未就寢安息。

他抬起手在房門上“嘩剝”地彈廠三聲。

裏麵立即響起了喝問的語音:“什麼人?”

“地獄門!”

燈光動了,腳步近了,房門也即時地打了開來。

“啊!是特使!”杜衡不由橫手躬身說:“特使裏麵請。”

“打擾了。”麥無銘歉然地笑笑,然後舉步邁了進去。

“哪裏的話,特使言重了。”杜衡快步地將油燈放在桌央。

然後刻上燈芯。

火光一旺,房間裏頓時光亮了不少。

“特使請坐,屬下這就進去泡茶。”

“杜老不必張羅了。”麥無銘就近在桌旁的椅卜坐了下來,說:“我很快的就要走。”

杜衡俅然地說:“特使是……”

麥無銘接過話風說:“地獄門出了變故,杜老可曾知曉?”

杜衡黯然地說:“知道,數日之前,屬下已經接到青陽城隍的飛鴿傳書。”

麥無銘語調沉重地說;“厲鬼脫困,惡靈潛逃,勢將又要為害地方,是以務必加緊追緝。”

“屬下聽候特使差遣。”

“杜老如今不宜出麵,在地獄門尚未重新建立起來的時候,各地城隍,為保基本,暫且各自為政,少理一些瑣雜之事。”

“屬下領命。”

按杜衡乃是永嘉地方的城隍。

“呂天成也回到了該幫的永關總舵。”

“屬下已經接獲土地具報,據說還來了一個總壇護法。”

“不錯,他叫侯四津。”

“特使都已經知道?”

“是的.我白大就到了永嘉,隻不知他們的總舵如今改設何處?”

杜衡納悶地說:“不是仍在陳家的穀倉內?”

麥無銘搖搖頭說:“找去探時.卻杳無人跡,個過,裏麵埋設了幾處機關暗器,那必定是剛走不久。”

杜衡一聽又——的躬下了身,說:“屬不失職,特使可曾遭到宵小的算計?”

他有一臉的惶恐,滿懷的忡怔。

“雕蟲小技,倒個足為患,所慮的乃是對方行蹤不明”

“明日當彙同土地,四出搜尋。”

麥無銘站起來說:“那我走了,明日一有消息,就去四喜客棧知會一聲也就是了。”

“是的。”杜衡終於舒然了,他說:“特使不多坐一會?”

“不了,杜老再見。”

“屬下恭送特使。”

“請留步。”

一條人影掠出了城隍廟,未幾消失在夜色裏。

麥無銘終於逮到了一個機會,他安安穩穩,舒舒適適地睡到了日上三竿!

因為,他熟知侯四津的為人。

對方再奸詐、再陰險,最多也隻會放出哨線在客棧周圍巡行、監視他的行動,他的去向。

可絕對不敢登堂入室,潛進房來下手行刺,若非如此,事情一旦出破,那不就耍暴露苦心安排的藏身之處了麼?

侯四津高明,麥無銘可也不淺呀!他早就算定這一著了,不然,焉會翻牆越脊去城隍廟?

不然,又焉敢放心大膽地做襄王夢?

但是,日上二竿以後又該怎麼作?在房間內長坐枯等杜衡的回報麼?

依推測,憑分析,對方既然刻意地回避著自己,那杜衡他們也決不會一時三刻能找得到他們的。

果若如此,何不出去走走呢?

麥無銘跨出了四喜客棧的大門,可是.去哪裏呢?一無去處,毫無目的,他隻有信步地蕩呀蕩了。

也許是眼熟,也許是路順,在不知不覺之間又來到了萬裏船幫永關總舵的根據地,陳氏穀倉!

麥無銘下由失聲地笑了出來。

既來之,則安之,何不再進去看看?說不定有意外的發現呢?

主意一定,他又直拔而起。

越過了雨遮,旋過了圍牆,再次仁立在裏麵的廣場之上。

他傾耳諦聽,他運目四顧。

須臾之間,眸神光一陣閃爍,果然是已有收獲。

立即弓腿,立即顫足,身平平地朝忠義廳的廊簷下飛射而去!

這個時候,忠義廳裏麵也有三條人影長身而起,也向門外掠了出來。

雙方一旦照麵,麥無銘不禁脫口地說:“啊!怎麼會是你們?”

三個之的一個人說;“麥少俠,你終於來了。”

那三個人是誰呢?

他們乃是丁懷德、薑致遠和郭克民!

“我昨天已經來過一次,但是,這裏除裝了一些破銅爛鐵之外連一個人影都沒有見到!”

“哼!果然是不出郭某所料。”

第一次開口說話的人是丁懷德,這次則是郭克民。

“郭壯士此話怎講?”

郭克民說:“那天麥少俠一下黃山.在下忽然心血來潮.想到了一個相反的問題,那就是以麥少俠的功力修為,非但勢不孤.力不單.永關總舵的人根本無人能與抗衡。

當然.萬壇下來的侯護法也是不行,而謝刑堂不知就裏.當初所說的話.一是借機抽身,二是激少俠前來永嘉,以仰仗舵人多,以倚案後台紮硬。

誰知前車之鑒,人多無用,後台又自思弗如。但侯四津精明,侯四津詭詐,經過追詰,當他獲悉雙方並沒有明確地訂上一個固定的日,就有借口可說.必然會抱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宗旨,避過一時,也不算丟臉。”

他一口氣地說了一大堆,而且尚有後言。

他喘息了一下,又繼續地說:“近年來,由於萬壇沒有任何指示或需索下來.是以永關總舵也就積蓄了一些銀兩.購置了房產幾處,俾於適當時機將占用的穀倉歸還於民。

因種種因素.尚備而未用,現今搬遷,不正是機會麼?”

麥無銘點點頭說:“郭壯士分析得真是貼切.怪不得此地找不到他們。”

郭克民接凵說:“在下這一把事情因由敘述出來,黃老莊主也認為大有道理,因此,立即促郭某偕同丁大俠二位隨後趕來。

誰知怎麼趕也趕不上麥少俠的腳程。”

麥無銘笑笑說:“你們是什麼時候到的?”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們一到這裏.就發覺果然下出郭某之所料,大門緊閉,燈火全無,這豈是舵平日所應有?

“進人裏麵,雖見到二處散亂的竹箭,但加以檢視,那些竹箭卻從未經過人手,乃是在圓筒之被帶動了機簧而時出.遂更加肯定臆斷之無誤。”

“那昨夜你們……”

郭克民傲然地說:“昨夜在下就大模大樣,毫無顧忌地陪同丁大俠二位睡在我以前的寢室裏了。”

“那如今……”

郭克民還是不待對方將話講完,充分自信地接口說;“如今在下當然要陪同安少俠你去新屋之處找尋他們。”

“好,我們這就走!”

合該這二個曆鬼江湖氣數已盡,郭克民領著大家全由巷道而行因此撇開了幫派出所有的眼線,以致侯四律和呂天成他們無所遁形。

快得很,沒有多久,就到了一座並不太小的莊院外麵。

郭克民停下腳步說:“就是這裏,他們必然都在裏麵。”

“好。”麥無銘越前邁進了院。

由於人手全都派了出去,是以院及大門外沒見莊了留守。

穿過天井.進入客廳,果見侯四律高高地坐在上麵,下首則分坐著呂天成、程計生、謝貫基和蘇怡昌。

當然,大敵壓境,他們俱皆戰戰兢兢,焉敢掉以輕心!

“侯四津,你下來吧!”麥無銘是說得淡然,說得隨意。

侯四津見影聽聲,不由大吃一驚。

他怎麼也想不到神兵竟然會從天而降.但繼又看到麥無銘身後郭克民的時候,心也就恍然大悟了。

他驚恐,他慌亂.語無倫次地說:“你們上,大家上,一起上啊!”

在座的人,他們全部領教過麥無銘的技藝,也全都吃過麥無銘的虧,命令要緊,但性命更要緊,何況侯四津一到總舵就矯情立異.頤指氣使,是以不滿的人在遲疑,投機的人也在遲疑!

情形不對,侯四津想溜了.

他推座而起,正待轉身竄向屏風後麵而去的時候,麥無銘已經是平飛而出,橫過了程計生他們的頭頂,右手前探,一掌印上對方胸口之上,肩膀之下的一個大穴!

那是“天突”穴,聚氣之所。

任四津一個踉蹌.幾聲急喘,眼淚就由眶滾了下來。

其實,若憑侯四津的機智和功力.這麼快哪裏解決得了?

那是由於他心虛,由於他膽怯,麥無銘才會一掌奏效,一招竟功。

如正式鬥打起來.最少也能支持一二十招,除非對方一上來就運上“菩提掌”,展開“須彌步”。

呂天成凶狠,他見有機可乘,趁麥無銘專心對付侯四津而難以分身之際,奮起威力,就近地揮出一掌,朝向對方後心正拍去。

丁懷德二人見了不禁心頭狂震,他們全都掠身而起。

奈何距離太遠,功力不足,根本援救不了。此舉隻是本能的,潛在的,盡盡人事而已。

說時遲,那時快,麥無銘好像腦後也有長眼睛,其實他是聽到氣流的摩擦,感到掌風的波動,即知身後有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