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在飄,樹在飄.衣在飄、雪也在飄。
不過.雪不是天空飄下來的.它乃是由人們打鬥的勁風將地上積雪濺掃起來的。
勢均力敵.旗鼓相當,雙方打得有板有眼,有聲有色,誰也討不了便宜,誰也得不到先機。
“青竹絲”馬碧一看情形下對.長此下去,要打到什麼時候?
他一無猶豫地跨入了場,乘虛蹈隙,覓位覷機地也加入了戰圍之!
寡眾懸殊了,強弱立判了,江勝海雖然猛提潛能,力圖振作,但是,人的功力是固定的.人的體能也是有限的。
就這會兒,馬碧一招“信舌卷吐”,他就閃避不及地被對方印在“重樓降宮”之處!
一陣踉蹌,一陣咳嗽.又加上一陣氣喘,江勝海臉色鐵青,他再也支持不住,一跤跌坐在雪地之上!
“納個吧!”
“黑發燒”雷諾力行不懈,一鼓作氣地縱身倒撲,“蛇吞危卵”指向江勝海的泥丸天靈!
死神光顧,江勝海閉目了,江勝海含悲了,他大有“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之感。
“天道寧論,蒼穹不吊!”江勝海喊在心裏,喊在咽喉,實在是死不甘心!
就在這間不容發之際!
忽然間.也不知從什麼地方墜下了一朵祥雲.這朵祥雲和團黑雲撞在一起。然後據而分散了。
祥雲乃是一個身穿土褐色長衫,麵覆黃巾之人,黑影當然是那個“黑炭燒”雷諾了。
時光倒轉,曆史前演.不過,如今跌坐在地的乃是三蛇之的雷諾。
這下震住了當場所有的人,段洪立即飛步而出,他挽扶著雷諾。
世是雷諾齜牙裂嘴,一時卻爬不起來!
馬碧心驚了,不由寒著臉龐,沉著聲音說:“閣下是何方神聖?
為什麼……”
褐衣蒙麵人不待對方話落,威嚴十分地說:“馬碧,事情到此為止,火速帶向你的夥伴離開此地,不然的話,可別怪老……僧把你們三人全都擱在這兒!”
“僧”是梵語,僧伽的略稱,一同比丘式和尚,有尊稱意味在內。
“衲”乃僧衣的意思,一般年老僧人自稱為“老衲”則意含謙遜。
馬碧觀顏察色,他看看這個人的氣勢,義看著雷諾痛苦的模樣,可是,他還不死心,輕步地走到雷諾的跟前.低聲地問:“老三,你究竟怎麼樣?”
雷諾經過了調息,經過了催血,五雙手指頭總算保全了卜來。
他仍在不停地按摩,不停地伸縮,也看看那個屹正如山,狀如神佛的褐衣人,倒抽著冷氣說:“老大,我彈精竭慮,原想把江勝海斃於蛇吻之下,卻不料撞上了這個蒙麵人的手掌。
‘他的手掌一合一震,我五指頓時一陣劇痛,臂膀也一陣酸麻,也提起不來了……’
馬碧眼珠一陣轉動,立即作成了決定;說:‘既然如此,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還是走吧!’
褐衣人開始在催了,他說:‘馬碧,你決定了沒有?’
‘決定了。’
‘走也不走?’
‘走,當然要走,錯過今朝,還有明天,我們走著瞧!’馬等色厲內荏地說:‘閣下可否留下名號?’
老僧名號可是你能聞得?如想報複.找我這身裝束就是!”
“好,我們兄弟記住了。”
“秦嶺三蛇”一走下山崗.褐衣人立即掠到了江勝海的身旁。
江勝海一臉感激,他氣息籲籲地說:“多謝……”
“且莫說話。”褐衣人一把攬起江勝海說:“先將內傷給穩住了再說也下遲。”
他幾個起落,停留在一個高亢之處,一棵老樹之下,才將對方給放了下去,那裏沒有汙泥,也沒有積雪。
“盤膝舒臂,閉目冥心。”
江勝海是行家,一個十分內行的行家,他知道對方將要幹什麼,因此就一言不發地做起了應做的動作和姿勢。
褐衣人略經運氣,然後也緩緩地在江勝海的身後坐了下來。
二個人神情相同,姿態一般,隻是後麵的人左臂平伸,掌心擴張,緊按在前麵的人遭人重擊處透對的部位。
漸漸地,後麵的人頂門氳氤了,混沌了,漸漸地,前麵的人麵孔深紅了,吐血了。
火在二個人的胸燒,熱在兩個人的身內轉,汗在二個人的體外流,氣在二個人的頭卜冒……
沒有聲音,沒有動靜,一如二具翁仲,一如一對羅漢。
就這樣足足地經過了一炷香的辰光.雲收了,雨散了,後麵的那個人平伸按貼前麵那個人的臂膀垂下了.而前麵的那人適時地咳了兩聲,立即張口咯出了一口淤血。
他們是在運功,他們是在療傷,雖然在冰天雪地之.雖然在荒野僻地之間.但是,沒有人守衛,沒有人護法,實在是一件十分危險的舉動。
前麵的人淤血一清,他精神奕奕.他體能倍增,首先由地上站了起來。
隨後.轉過了身.見後麵的人也站起來了.他說:“救命大恩,在下未敢在口齒上言謝。”
後麵的人吐了一口氣說:“武林一脈.見義而為.果真是不必掛齒。”
“但請大師留下名勝法號.俾以永識心底。”
“名號隻不過是一個人的代表,老衲以前有一個,如今又有一個,不說也罷!”
“那……”
褐衣人有意錯開話題說:“施主是在覓仇?”
“是的。”
“是公仇還是私仇?”
江勝海聽了心一動,他雖然看不清對方的麵貌,但還是刻意地望了一眼說:“有私仇,也有公仇。”
“先了私仇呢?還是公仇為要?”
江勝海心又動了一下他說:“恕在下私心作祟,私仇為先。”
“這原是無可厚非的一事,隻要是人.誰都在有私心,施主不必耿耿於懷。”
“倒教大師見笑了。”
“施主形單影孤。欲報公仇私怨.恐怕是艱苦萬分。”
“舍卻己身,拚他一個兩敗俱傷!”
“前途崎嶇,但有福星,望施主能比險為夷。”
江勝海聽了不由疑雲層起.眼前之人語語點心,莫非對方是自已舊識?莫非對方已經得道通玄?
他故作澈露地說:“大師所指福星.可是麥小雲麥少俠?”
褐衣人似乎有些警惕了,但他還是肯定地說:“是的。”
“大師認識麥少俠?”
“麥少俠武林俊顏,江湖救星,或不識也該知曉。”
江勝海知道問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他隻有戚戚地說:“那大師寶刹何處?在下有機會也可前往造訪、領教。”
“老衲漂泊無定,假如有緣,自會相見。且留待日後。”褐衣人說:“別了,施主珍重,我們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
長途跋涉,渡海過河,麥小雲將孤雲大帥送到了鬆雲寺,他馬個停蹄.隨即又離開了普陀山。
心有所牽,情有所係,是以,首先就彎入了沈家莊。
但是,沈家莊鎮上的城隍張保元在翌口下也接到了青陽的飛鴿專書,驚悉地獄門出了變故,立即上告沈茂四雄。
於是,沈家莊除老莊主沈逸塵,二莊主沈逸峰,二人坐鎮以外,沈逸川、沈逸裕結伴去了,沈如嫻、沈如婉也結伴走了。
他們去驅魔衛道.她們去行儀仗義,連帶地尋人、追人。
麥小雲並不感到意外,隻是有些惆悵,有些失意罷了。
他也辭出了沈家莊,去哪裏?就近地到寧波人,寧波有萬裏船幫的一個總舵。
主意既定.頓時邁開大步朝甬江奔去。
寧波繁華一如往昔,街路邊人潮滾滾,大道車馬轔轔。
碼頭旁千桅聳天,好不忙碌,好不熱鬧,好不壯觀。
麥小雲踱進了半邊街,離萬裏船幫、寧杭總舵尚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就被對方作業的幫眾給發現了。
層次地報了上去,接連地報了進去.是以,待他一到該總舵的大門口,白立帆已經率同手下所有大將,傾巢地攔截在廣場之上!
人是夠多,勢是夠眾。但怎抵得過月亮?一群羊又豈會放在猛虎的眼,
是以他們的心情有些怔忡,他們的形態也有些畏縮。
說是攔截,未免太過武斷.也許是列隊相迎呢!因為他們都空著漢手,並沒有攜帶兵器什麼的。
果然,白立帆抱拳當胸.神情躊躇地說;“不知麥少俠光臨總舵。有失遠迎.千祈恕過。”
這一著竟然收到了預期的效果,有道是“伸於不打笑臉人。”
雖然麥小雲心何氣,他恨透了那些心狠手辣的鬼犯及同路人。
但是.人家以禮相待。他又能怎麼樣呢?
“幄!白總舵主客氣了!”
白立帆還是結結巴巴地自陳績效說:“敝總舵如今是安分守己。弟兄們兢兢業業,完全以勞力換口飯吃……”
“在下聽說了,剛才也看到了。”
“那麥少俠這次大有光臨.不知……”
“在下來拜會貴幫‘萬壇之主’!”
“‘萬壇之主’?”白立帆愕然地說:“敝幫的‘萬壇之主’和二人護法.自當年在杭州飛來峰及嶽王墓和麥少俠你們約鬥之後,即失去了行蹤……”
果然,當年除“迦藍神”孫立加幡然悔悟,退出了萬裏船幫以外,“七海飛鷹”洪振傑和“金絲猴”侯四津二人皆俱敗在麥小雲兄弟的手,並被送進了他地獄門。
但是,孫立加沒有說,麥小雲兄弟個會說,是以無人了解,無人知曉他們的結局及去了哪裏。
“這我知道,但最近他們回來了。”
“在下等也聽說了,聽說侯護法駐在永關總舵,‘萬壇之主’已返回了‘萬壇’。”
麥小雲一絲不苟地說:“是麼?”
白立帆立即惶恐不安地說:“真人麵前焉敢說假話?事情確實如此!”
麥小雲觀顏察色,見對方說得認真,說得嚴肅,應該不會有錯.不致有假,隻有轉口地說;“好吧!既然如此,那在下走了。”
白立帆真假參半地說:“麥少俠個喝杯茶再走?”
“不了。”
一塊大石落廠地,這個心理上的壓力實在很人,自立帆他們吐吐氣,抹抹汗,事情終於過去了,就依次地回進廠“忠義廳”。
麥小雲離開了萬裏船幫的寧杭總舵.也步出了熙熙攘攘的半邊街。
他邊走邊想:“南方地區有麥無銘在追緝,在偵辦,對付一個侯四津必然是輕而易舉,猶如刀切豆腐,綽綽有餘,那自己何個往北發展,兩個人分工合作,把洪振傑也去給解決了。”
他一路行來,江湖上果真是海不揚波,十分寧靜。
這天,麥小雲來到了南潯,他對南潯的印象很深。
因為,就是南潯城隍範力仁的錯認,才摸進了地獄門,才找到了他的母親,才揭開了他的身世。
是以,順理成章地,他又踱到了城隍廟。
城隍廟裏的善男信女總是不斷,香火永遠繚繞,為善的人要修來世,作惡的人也要修修來世。
他們騙了別人.騙了自己,還要騙騙菩薩,也許是攏絡,也許是賄賂,俗語說:“禮多人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