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口碑(1 / 3)

引子

碑是走出的路,路是延伸的碑……

1960年至1962年自然災害時期。

國人正遭受“三年自然災害”磨難和蹂躪。

旱災無情襲擊著膠東半島掖縣西南部的鳳凰山丘嶺地帶。

放眼望去,那光禿禿的道道山嶺;那黃土地幹裂的幹旱場景;那一棵棵細弱的禾苗,在烈日的炙烤下,已幹枯焦死。

小山村的羊腸小道蜿蜒曲折,凹凸不平。土路上行走著三三兩兩的衣衫襤褸、肩挎竹籃或布袋的逃荒莊稼漢。他們個個麵無表情,那與黃土地一樣顏色的臉龐上,透露著對生活的離愁和無奈。

自然災害肆虐如瘟疫,蒼生痛苦悲傷,田野蕭條。

是的,新中國前進的道路上並非鋪滿鮮花和陽光,用小米加步槍打敗日本侵略者和推翻了擁有800萬軍隊的蔣介石統治政權的共產黨人,麵對經濟建設這個難題,再也無法像指揮戰爭一樣從容不迫,鎮靜自若了。為盡快改變貧窮落後麵貌,富國強民,共產黨人以大無畏的英雄氣概進行著艱苦的探索。這探索之路充滿著艱辛、坎坷、凶險。便更顯示了共產黨人對人民大眾的赤誠胸懷和奉獻精神。經過血與火洗禮的黨與人民的關係是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生死相依的骨肉親情啊。

1

1961年盛夏。

中午一時許,天空一片湛藍。日頭正毒,空氣如凝聚了一般,灼熱的光芒灑向黃土地的萬物生靈,窒息得人簡直要命。

掖縣西南部的鳳凰山西側的丘嶺地帶,山路彎彎,崎嶇不平。一個年約四十上下歲的中年人頭帶草帽,騎一輛舊“國防”牌自行車,車後座上封一簡單行李,正匆匆騎車向一個叫“柳溝”的村莊行駛。

遇一陡坡,無奈,隻好下車推著車子走。來人不時從腰間扯下條毛巾擦臉,並自語道:“這鬼天氣!”

騎自行車人有一米七三、四個兒,甲字型小長方臉,濃眉,眼光藏針,給人以幹練、睿智感覺。但見他上穿一件白圓領短褂,腰紮皮帶。皮帶上係有一擦臉的白毛巾。下穿藍黑色單褲,赤著腳,但腳上蹬一雙黑色舊皮涼鞋。他推著自行車向前快步走了幾步,趕到坡上的一拐彎處,隻見一條大溝橫在麵前,溝邊長有兩棵樹葉茂盛的大柳樹,柳樹下一位年逾七旬的放牛老人正放著隊裏兩頭牛。老人此時正依在柳樹下打盹。

騎自行車人大概也走累了,忙支下車子上前同放牛老人搭訕。

“喂,老哥,好自在喲!”騎自行車人友善地微笑著打招呼。

放牛老人見來人陌生,一怔,忙起身應著:“是啊!”

騎自行車人:“天好熱啊,簡直得跟扒了皮一樣,烤得狠那!”

放牛老人招呼他:“來,這裏風涼一下,雖說沒風,也可以遮遮毒日頭。”

騎自行車人從衣兜裏掏出一盒大前門煙遞給放牛老人:“來,老哥,抽一支。”

放牛老人一見,嚇得瞪直了眼睛自語:“抽這麼好的香煙,沒準還真是個大幹部呢!”忙從腰間抽出煙袋、火鐮刀邊裝煙邊推讓:“哎,我們鄉下人抽這個習慣了,不客氣,不客氣。”

見放牛老人執意不要,騎自行車人忙上前奪下老人煙鬥,並將煙卷強行塞到老人手裏:“哎,老哥,俗話說,這煙火不分家嘛!”邊說邊取出火柴給老人點上,然後自己點煙鬥猛吸兩口,幹咳兩聲:“喂,老哥,這旱煙這麼有勁,是濰縣頂煙吧!”

放牛老漢:“是啊,春上趕朱馬集買了幾斤,不好抽吧?”

騎車人笑笑:“還行!(忽然神情認真地)老哥,我猜你是柳溝大隊的吧?”

放牛老漢點點頭:“是啊,你咋知道的?”

騎車人指著他身邊的兩棵柳樹:“是它告訴我的,你們柳溝大隊就這個多。”

放牛老人佩服地,“你還真有眼力,我是柳溝的。我們這柳溝啊,別的沒有就是柳樹多,溝多。”

“哦,柳樹多、溝多?”騎車人一聽,覺得挺新奇,便饒有興趣地和放牛老漢攀談起來,聽老漢講起關於柳溝的往事。

柳溝,又名柳樹溝,屬膠東半島掖縣中西部鳳凰山區的典型丘陵地帶。這裏嶺勢陡峭,層巒迭嶂,風景秀麗。沿鳳凰山向西南七、八裏路,途經東埠頂、北大埠即到此村。這裏溝壑較多,有名的溝名有:周家溝、半掘溝、北大井、山洞坑、老遙子溝、貓頭灣、寺溝山溝等。南、北、東三麵為嶺埠,西麵為平原。嶺埠呈梯田形分布,嶺上嶺下荊棘遍地。典型的樹種為榆樹、洋槐、棉槐、柿子樹。而柳樹最多也分布於村前、南河兩岸。多時有1000多棵垂柳和400多棵白楊樹。小河常年汩汩流淌,一路西去奔向渤海。

相傳,明洪武二年時,四川綿竹縣一名叫鐵對臼趙家的地方發了大水,由於受水災影響,莊稼顆粒無收。於是,鐵對臼趙家一名叫趙有良的老漢,帶著老婆孩子,一路東逃來到這裏。見此地是一個半坡崖子,出水泄水方便,不會遭受澇雨災害,便就此安營紮寨,建村立疃。又見此地柳樹多,溝多,趙有良脫口而出,定此村為柳溝。

五百多年過去了,趙有良早已駕鶴西去,但他四個兒子卻在這裏世襲傳承,繁衍生息。四個兒子分為四大支戶;也就是老大為一支,老二為二支,老三為三支,老四為四支。現在看起來,老大支戶特旺,門戶也大。原來這柳溝是沒有雜姓的,出門就說是“都是一個老趙家的”。爾後,又有王姓、於姓、林姓來養老,或過繼過來,這才有了幾個雜姓。

放牛老人同騎車人說了一大陣兒,忽然問道:“咱倆說了這麼久,敢問你是?”

騎車人又吸了一口煙:“噢,老哥,我叫欒樹茂,是縣上來的。”

放牛老人一驚,目光狐疑地打量他:“你是從縣上來的?”

2

騎車人摘下草帽扇著風,點點頭:“對,您就叫我老欒吧!”

放牛老人忙說:“這大熱天,你到我們這兒幹啥呀?”

欒樹茂:“老哥,我是縣裏派來駐點的。”

放牛老人驚訝地:“駐點的?到我們大隊?”

欒樹茂:“是啊,到柳溝大隊。老哥,您貴姓啊?”

放牛老人忙應酬:“不貴,不貴姓趙,名中開。”

欒樹茂自語道:“趙中開,不錯的名字,您有七十歲了吧?”

趙中開咂咂嘴:“哎,七十八歲了,不中用了。”

欒樹茂:“您身子骨還蠻硬朗嘛!哎,老哥,我問您個事,你們大隊的支部書記是不是叫趙古臣,大隊長叫王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