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喘籲籲地爬上五樓的家,一掏兜,沒鑰匙。
沒了鑰匙,四個門進不去,十幾把鎖開不了。
鑰匙哪兒去了?哪兒去了呢?翻遍身上的兜,沒有。是不是落在辦公室?
步行二十分鍾,一身汗,返回單位─—辦公室關門了。再二十分鍾返回家,再氣喘籲籲地爬上五樓。老婆還沒回家。
一肚子火,無名火。肚子疼了,腿肚子也疼了。
打電話給老婆——還有兩圈結束戰鬥。
沒地方去,隻好到街頭看老頭下棋。站了一個小時,腿麻了。
老婆終於回來了。拉達著個臉,嘴裏嘟嚕個沒完沒了。怎麼沒把自己丟了啊?
她是不是輸錢了?輸錢就拉臉損我啊?
她開了門。她先進,我在後麵嘣地甩上門。
你瘋了啊!砸給誰看?
你罵誰啊?
有氣到門外發!老娘不愛看。我不做飯了。說完,一頭栽到床上,蒙頭睡去。
不做飯吃什麼?鍋裏空空。冰箱裏有二個雞蛋,煎來吃了。不飽,將就著吧。
第二天,休息日。八點鍾,餓了起來。老婆還在睡。好啊,真狠,飯也不做給我吃了。嚇唬誰,老子有錢出去吃。
開開門,嘣地甩上了。驚死你!
下了樓,天在下雨。下得挺大。出不了門,回家吧。氣喘籲籲爬回五樓,驀然想起,沒鑰匙。
摁門鈴,不開。再摁,還不開。
沒招了,找地兒玩吧。
這時,雨小了點,但也毛毛直飛。走在街上,一會兒頭發就濕了。雨水混著汗水,流進嘴裏,又苦又澀。鑰匙要是在的話多好,開門就進,那甩門聲肯定很張揚。鑰匙就是家啊!
一種有家不能歸的感覺強烈地襲上心頭。是啊,家是多麼溫馨而又安樂的地方,可坐,可躺,可蹦,可以看書學習,可以一家人談笑取樂;隨心所欲,無所不能。都是那該死的鑰匙惹得禍!不對,都是自己記性不好惹得禍!也不對,是自己缺乏涵養惹得禍!為什麼要得罪老婆呢?得罪老婆能有家麼?食欲一點沒了,有的是愧疚和悔恨,還有惆悵和無奈。到哪玩兒呢?朋友們還在睡懶覺。再說,見了麵也不好說讓老婆攆出來了。
遊蕩吧!城市大著哩。暴風雨啊,來得再猛烈些吧!
二個休息日是在恍惚中度過的。丟了鑰匙,象丟了魂。
禮拜一。八點鍾,領導打來電話:馬上回單位,有急事。
什麼事?
把你寫的那材料拿給我,急用,快快!
急行二十分鍾,返回辦公室。進不去,沒鑰匙。
給領導彙報:我丟鑰匙了,進不了門。
領導:幹什麼吃的!人先過來吧。
到領導辦公室要過兩道門禁。一掏兜,想起來了,門卡鎖在辦公桌抽屜裏。
鑰匙啊鑰匙,你真不是個東西,這不是想斷送我前程嗎?
不不不,鑰匙啊鑰匙,你真是個東西!你簡直就是權力的象征。
我真恨自己,腦子留著幹什麼用了,怎麼能把這麼好的東西丟了?為什麼沒把自己丟了呢?
終於,最早一個到崗的同事八點三十五分來了。
辦公室門一開,我像搶彩似地奔到辦公桌旁。圍著辦公桌轉了三圈,扒拉了所有的角落,鑰匙沒蹤影。
鑰匙哪去了呢?哪去了?
頭上冒出了細小的汗珠。腦子一片空白。有點語無倫次,還經常自言自語。
我沒到別的地兒去啊。鑰匙不可能丟外麵,就在辦公室裏。再複查一遍。
紙簍也翻了。沒有。
同事們陸陸續續到齊了。屋子裏亂哄哄,我的腦子亂了套。
找什麼呢?胖子。
鑰匙。誰看見我的鑰匙啦?
同事們一個個搖頭。還有人不高興了:欠你的不?
又找了大半天。把能找的地方和自己懷疑去過的地方都找了,找不到。
不能再找了,該工作了。真是,人要倒黴了,喝口涼水都塞牙。工作需要的一些資料、證件、工具全鎖在抽屜裏;一部分耗材鎖在櫥櫃裏。沒有鑰匙,取不出來。無盡的煩惱湧上心頭,不亞於雨中無家可歸的感覺。我在辦公室裏轉了好幾圈,皮鞋在地板上跺了好幾腳。
鑰匙啊鑰匙,你到底在哪?是不是想砸我的飯碗啊?沒你,我什麼也說了不算。
不能再坐以待斃了,趕快配鑰匙,找修鎖匠去。
我從衣架上拿起風衣就走。叭!一串鑰匙掉在地上。在這兒啊。
這是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