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擊破富平、獲索流民軍的耿弇帶領部隊進行了短暫的休整。他整編了近四萬降兵,使自己的部隊擴充到近十萬人。建武五年,劉秀以建威大將軍耿弇為主將,陳俊、劉歆為副將,進擊山東,討伐張步。

平定齊地,這是耿弇的“舂陵戰略”最後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這場由他導演的大戲,即將進入最高潮的部分,主演也當仁不讓地由他來完成。

在東漢初年群雄並起,軍閥割據的年代裏,張步的或許是相對幸福的一個。

張步字文公,他是琅邪郡不其縣人。王莽末年,四方豪強紛紛起兵,不甘寂寞的張步也聚眾數千人,乘勢起兵。張步很快攻下了附近的好幾座縣城,自號為“五威將軍”。張步漸漸發現,自己遇上了好時候,當時縱橫齊魯的赤眉軍剛剛西進關中,山東出現了短暫的勢力真空。張步果斷地抓住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時機,四處出兵,廣招豪傑,很快攻下了整個琅邪郡。

這個時候,劉玄已經稱帝,清醒過來的劉玄終於沒有忘記齊魯這個孔孟之地。更始帝劉玄很快以天子名義派遣漢朝舊臣王閎去琅邪郡做太守。張步不是傻子,就這樣把摘到手的桃子憑白讓給別人。在張步看來,更始帝劉玄那一紙天子詔令還不如一匹戰馬值錢。於是張步命令士兵關閉城門,拒絕王閎入境。手捧天子詔書興衝衝來到琅邪郡上任的王閎如同被敲了當頭一棒。作為更始皇帝的愛將兼特使,王閎當然不能丟了這個臉麵。於是火氣衝天的王閎以皇帝親封的琅邪郡太守名義發布檄文,要求琅邪郡的各縣官吏和百姓認清形勢,看清大局,不要與張步等人為伍,而應該占到我王閎這邊。我王閎代表的可是天子,是大漢王朝的新一任皇帝。

王閎的天子詔書和檄文確實鎮住了不少人。很快,贛榆等六個縣都宣布效忠王閎。王閎把這六個縣的地方部隊召集起來,竟然也得到了數千士兵。有了資本的王閎宣布張步為反賊,開始向張步進攻。張步根本沒有把王閎那幾千人放在眼裏,雙方打了幾仗,王閎吃虧不小。眼看再打下去自己那點可憐的兵力就要消耗殆盡,王閎不敢再戰,待在自己的城裏不出來了。

此時,劉永在睢陽稱帝。劉永一眼就看中了正在琅邪郡鬧騰得熱火朝天的張步。於是劉永以天子名義下詔書,任命張步為輔漢大將軍、封為忠節侯,總領青州和徐州,並且宣布,輔漢大將軍張步就是我劉永在青、徐兩州的代言人。誰與張步大將軍過不去,就是和我劉永過不去。

劉永這個繡球拋得如此突然,這讓張步受寵若驚。自從跟在赤眉軍屁股後頭起兵以來,張步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在這個亂世渾水摸魚,能多撈一把盡量多撈一把,但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割據兩個州,這個夢想對他來說有點太大了。但身懷大漢皇族血統的劉永給了他巨大的鼓舞。現在夢想如此清晰地照進了他的現實,劉永的天子詔書是那樣誘人,他給張步勾勒出了一個極其美好的未來。大受鼓舞的張步終於覺醒了,內心的衝動和激情被徹底激發。張步接受了劉永的任命,宣布名義上效忠劉永。同時,他親自來到劇縣(今山東昌樂縣西)整頓軍隊,封自己的弟弟張弘為衛將軍,張藍為玄武大將軍,張壽為高密郡太守。然後派遣軍隊攻打太山、東萊、城陽、膠東、北海、濟南、齊各郡,氣勢大盛的張步軍隊勢如破竹,居然把這些郡縣全部攻占。張步一下子成為齊地的新主人。

人就是這麼奇怪。一旦有了追求,往往會迸發出連自己也想象不到的激情與自信。有心理學家曾說:希望是獲得安全感的最可口的食品。或許,張步正是用自己一廂情願搭建起來的希望構建著自己的心理堡壘,讓自己能夠在那個刀口舔血,弱肉強食的亂世存活下去。

短短時間裏,張步就像變了一個人,他果斷的四處大打出手,在整個齊地呼風喚雨,占據的土地日漸廣大,兵力日強。王閎害怕了,現在張步已經雄踞齊地,而自己依然隻有六座縣城和數千雜牌部隊,最令人沮喪的是,關中風雲變幻,那個任命自己為琅琊太守的更始皇帝已經被赤眉軍趕下了台。困守孤城的王閎現在成了最尷尬的人。

但王閎絕非等閑之輩,他是王莽的叔父平阿侯王譚的兒子,漢哀帝時就做過中常侍。當時董賢為大司馬,深受皇帝的寵愛。和很多大臣一樣,王閎也看不過董賢的飛揚跋扈,多次向皇帝勸諫疏遠董賢,甚至為此得罪了哀帝。哀帝病重臨死之前,自己沒有後人,於是將璽綬交給董賢,還對他說:“不要隨便交給別人。”國家領導人的印信就這樣被上一任皇帝親手交給了一個外人,這讓朝廷內外都惶恐不安。這時候王閎挺身而出,要求太後出麵,下令收回璽綬。得到太後支持的王閎佩戴寶劍來到宣德殿,麵對董賢,手指著他斥責道:“皇上已經崩駕,新國君還沒有確立,你承受皇帝厚恩,竟敢私藏大漢璽綬,這不是找死嗎!”董賢知王閎的脾氣剛烈,一看王閎怒目相視,腰佩利劍,心中大懼,隻好跪下交出璽綬。王閎就這樣憑一己之力把璽綬奪了回來,呈獻給太後,滿朝上下對都王閎的忠義讚不絕口。王莽篡漢之後,知道王閎忠於大漢皇室,於是把他調出長安,到遙遠的東郡去當太守。王莽政權被綠林軍推翻之後,王閎獨自保全了全東郡三十多萬戶的百姓,歸降劉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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